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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地獄的路上如果有收容所的話,那收容所一定像馬里蘭州慈善醫院的救護車進口。警笛收尾時的嗚咽聲、瀕死者的嚎叫聲、滴注器的滴答聲、哭聲和尖叫聲,都籠罩在從下水道孔冒出的一股股蒸汽裏,蒸汽被巨大的霓虹急救標誌映成了紅色,宛如摩西的火柱,[35]升到天上,化作了雲彩。
巴尼從霧氣裏走了出來,把他強有力的肩膀縮攏進茄克衫,踩着破碎的路面大踏步往東方的黎明裏走去,剃成平頭的腦袋往前伸着。
他已經晚下班二十五分鐘了——因爲警局送來了一個神志恍惚的皮條客。那人喜歡打女人,因而捱了槍,護士長便把巴尼留下了——遇見暴力傷害他們總留下巴尼。
克拉麗絲·史達琳從她茄克衫的風帽裏偷窺着巴尼。她讓他在街對面走了半個街區遠才把自己的大提包甩到肩上,跟隨着他。看見他步行經過了停車場和公共汽車站,她才放了心,步行比較容易跟蹤。她不知道他住在哪兒,必須在跟他見面前先查明他的住處。
鄰近醫院後面的街道是藍領和幾個民族混居區,安安靜靜。在這兒,你的車晚上只須加一把查普曼鎖,不必取走電池,孩子們也儘可以在戶外玩。
過了三個街區,巴尼等一輛貨車穿過斑馬線後便向北折進了一條街道。這兒的房屋雖然矮小,有的房屋卻有大理石臺階,門前還有漂亮的花圃。有些空店鋪正面的窗戶還用肥皂擦洗得一塵不染。商店逐漸開了門,已經有人進出。史達琳的視線叫路兩旁停着過夜的車子擋住了半分鐘,但是她仍在往巴尼行進的方向走去,沒意識到巴尼早已停了步。她看見巴尼時已到了他的街對面。也許他已經看見了她,她沒有把握。
巴尼雙手抄在茄克衫口袋裏站着,頭向前伸着,眼睛盯在路面正中一個動着的東西上——路上躺着的一隻死鴿子,汽車馳過,帶起的風一吹,翅膀扇動着。死鳥的伴侶在屍體旁跳來跳去,不時斜着眼看它一下,小腦袋隨着粉紅的腳的每一次跳躍而抖動。她轉了一圈又一圈,發出輕柔的咕咕聲。幾輛小車和一輛貨車馳過,那未亡者總是到最後一刻才略微飛開一點。
巴尼也許抬頭看了看她,史達琳沒有把握。她必須繼續往前走,否則就會被發覺。她回頭一看,巴尼已經蹲在路當中,對車輛舉起了一隻手。
她轉過街角,不讓巴尼看見,脫掉了帶風帽的茄克衫,從大提包裏取出一件毛線衣、一頂棒球帽和一個運動提包。她迅速換上衣服,把茄克衫和大提包塞進運動提包,再把頭髮塞進帽子,然後跟回家的清潔女工一起轉過街角,回到巴尼那條街。
巴尼把死鴿子捧在手裏,鴿子的伴侶簌簌地飛到頭頂的電線上望着他。巴尼在一個綠色的草地上放下死鴿子,理好了它的羽毛,然後轉過大臉對着電線上的鳥說了幾句。他繼續往前走時,那一對中的未亡者飛到了草地上,圍着屍體繼續飛旋着,在草地上跳着。巴尼沒有再回頭看它,踏上了一百碼外一處公寓的臺階。他伸手取鑰匙時,史達琳全速跑過了半個街區,趕在他開門前來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