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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那時頭腦裏的各種想法,我繼續坐在我的座椅上,駕駛着這架有些傾斜的醜陋的飛機,風有時會吹到我的臉上,有時候又在我的耳邊呼嘯着,我身下的雲團就如同平地一般,距離我的飛機越來越遠,層層疊疊,雲團中間還有許多個銀色小圓丘,最後逐漸變成一馬平川閃着光的白色平原。但是,突然,我遭遇了一種以前從未遇到過的可怕的情況。以前我從我的同事那裏聽說過這樣一種情況,他們把這種難以處理的複雜情況稱作陶比倫旋轉,但是我從未遇到過如此強度的氣流旋渦。此刻,我剛纔已經描述過的那種巨大的席捲一切的旋渦正像一頭怪獸一樣張着可怕的大嘴,準備吞噬一切送到它嘴邊的東西。沒有得到任何警告,我駕駛的飛機被猛地拖進其中一個氣旋。飛機順着氣旋流動的方向轉動了一到兩分鐘,速度之快,幾乎讓我完全失去理智,然後飛機突然下墜,最開始是機身的左翼,隨後整個飛機就向着這個真空大漏斗的中心墜落。我就像一塊兒石頭一樣掉了下去,瞬間就下降了將近一千英尺。要不是我座位上的皮帶緊緊地扣着我,我早就掉出飛機了,機身劇烈晃動,巨大的衝擊以及呼吸不到氧氣讓我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但是,我總是能夠使出我的全部力量——這是我作爲一名飛行員的一個了不起的優長之處。我清醒地意識到我下降速度變得越來越慢。此時,氣流旋渦是一個圓錐體而不再是一個大漏斗了,我駕駛的飛機現在就位於這個圓錐體的頂點位置。飛機在氣旋中經過了一陣兒猛烈可怕的扭動之後,我的整個身體已經被全都推向了飛機的一邊兒,我的身體緊緊地貼在飛機一側,努力地做着駕駛動作讓機頭避過風頭。我的飛機瞬即從氣流旋渦中脫離了出來,然後就快速地掠過天際。接着,儘管機身有些晃動,可是我還是很成功地調整了我的飛行動作,機頭向上,重新讓飛機進入到平穩的上升氣流之中。這回我的動作大開大合,盡力避開那些危險的氣流旋渦的陷阱,所以我很快就又進入到安全的行駛狀態了。就在下午一點鐘,我飛到海拔兩萬一千英尺的高度上了。尤其讓我感到高興的是,我駕駛着飛機快速越過了突然刮過來的一陣大風,飛機每上升一千英尺,空氣就變得越來越稀薄。另一方面,高空中的空氣也變得越來越冷,我越來越清醒地感受到反胃和噁心,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反應,主要是由於空氣變得太稀薄了。我第一次打開我的氧氣袋兒的開關,偶爾吸一口袋中的氧氣。這種感覺,如飲甘露,我感覺自己的血管中好像是注入了一劑興奮劑,我感到非常高興,心情非常愉快,就好像喝酒喝到了那個點兒上,腦子裏暈暈乎乎的。我大聲呼喊着,嘴裏唱着歌,繼續駕駛着飛機一路向上,向着那寒冷的更遠的外層空間駛去。”
“1862年格萊舍和考克斯威爾乘坐着熱氣球到達了三萬英尺高空,就在這個時候,他們二人突然失去知覺,當時格萊舍休克的情況要比考克斯威爾嚴重的多,我對他們所遭遇的這種情況非常清楚,這是因爲他們操作熱氣球垂直上升的速度過快了。如果他們能循序漸進,緩慢上升,讓他們的身體慢慢適應上升對他們身體的影響,那麼大氣壓力就不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如此可怕的傷害了。我現在就跟他們處於相同高度,我發現由於自己操作得當,我甚至不用吸氧氣,也能夠不費勁兒地呼吸,而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然而,這裏實在太冷了,我飛機上的溫度計顯示爲華氏溫度零度(譯者注:華氏溫度零度爲攝氏溫度零下17.78度)。在我到達三萬一千英尺高度的時候,我的飛機距離地球表面已經將近七英里了,而我的飛機繼續緩慢地向高空爬升。然而,我發現,很明顯,越來越稀薄的空氣對我的飛機企圖繼續攀升的支持作用越來越小了,我屢次調整機頭向上抬升,結果卻是機頭抬升的高度越來越不理想。情況已經很清楚了,即便我的體重不大,飛機的發動機馬力強勁,但是在我行駛的前路上仍然橫亙着一道線,在這道線面前,我應當有所收斂了。更糟糕的是,我的飛機上的一個火花塞又碰到了麻煩,導致我的發動機時不時地啓動不起來。我的心又開始揪了起來,我十分害怕,害怕自己這次會無功而返。”
“大概就在這個時候,我碰到了最爲奇特的事情。一縷煙霧嗖嗖作響從我的飛機旁邊掠過,隨即爆炸開來,發出響亮的嘶嘶聲,並向外噴射出一股水霧。在那一刻,我簡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我想起地球表面經常會有各種流星隕石從高空墜落,幾乎每一次,這些來自外層空間的隕石根本無法保存下來,它們在接觸到地球外層大氣之後就氣化變成水蒸氣了。這對正在高海拔高空中駕駛着航天器的飛行員來說直接構成了一種新的危險,因爲當我飛到將近四萬英尺高度的時候,就有這樣兩塊兒隕石從我的飛機旁邊掠過。在地球表面最外層的空間裏飛行,這種風險是真實存在着的,對此我再也不會懷疑了。”
“飛機上的自動氣壓計的指針顯示現在到達了四萬一千三百英尺的高度,我清醒地意識到飛機再也無法繼續向上飛行了。從生理角度上說,我還能夠忍受大氣壓力對飛行員所造成的擠壓力,還沒有到達一名飛行員所能承受的極限,但是我的飛機已經飛到她的疲勞極限所能承受的最大值了。此時稀薄的空氣再也無法對機翼提供任何支撐了,機翼經常翹起,最後機身慢慢地出現側滑,飛機現在懶洋洋的,行動很遲緩,就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樣。飛機的引擎很可能已經盡了全力,眼看着還可以再往上飛一千英尺,但是發動機老是點不着火,發動不起來,一共十個氣缸,其中有兩個看起來好像根本就不工作了。如果這趟旅程結束時我還沒有到達我準備進行搜索的那個區域,那麼今後我再也不想看到這架飛機了。可是,難道我真的不能達到這個目的嗎?此刻,飛機呼嘯着在高空中盤旋着繞着圈子,就像一頭怪鷹在四萬英尺的高空上飛翔着,我駕駛着這架單翼飛機,同時透過我的曼海姆護目鏡觀察了一下我周圍的環境。天空中此時一片清淨,根本就沒有出現我想象出來的那種危險,一點兒跡象也沒有。”
“我剛剛已經說過,我的飛機在滑翔着繞着圈圈兒。我突然靈機一動,我完全可以進行範圍更大的空域拓展飛行,開闢出一條新航道來。進入到叢林深處的獵人,如果想要找到他的獵物,那他一定要穿越整個叢林。我的理智告訴我,使我相信我假定存在的那片空中叢林就在英格蘭威爾特郡上空的某個地方。這麼說來,那片空中叢林現在就應該在我的西南位置。我通過太陽重新確定了一下我的方位,因爲此時指南針已經指望不上了,而且,到了這個高度,地球上的任何痕跡根本就看不到——只能看到遠處銀色的雲團所形成的平原。然而,我還是盡我最大的努力找到了方向,我徑直朝着那個方向駕駛着飛機駛去。我估計了一下飛機燃油的存量,大概勉強還能支持一小時的飛行里程,但是我可以把我的飛機燃油使用到最後一滴,這樣就足夠支撐讓我最後到達那片空域了,至於說到返航,對此我是很有信心的,因爲,一架製作精良的單翼飛機在任何時候都能夠把我帶回到地面。”
“突然,我的視野中出現了新的事物。在飛機前方,空氣本來像水晶一般透明,現在我卻感覺受到了某種物體的遮擋。這種新出現的事物,從外表上看是長得參差不齊的長長的絮狀物,現在它佈滿了天空,我只能把它比作一種非常精緻的煙霧。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它懸吊在天空中,像花環一樣,有盤繞在一起的長鬚,在空中轉動並扭曲着自己的身體。當我的單翼飛機穿過它的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的嘴脣上有一層淡淡的油,機身的木製構件兒上也塗上了一層含有油脂的油污。我可以確切地感受到,有某種體積龐大的具有精緻形體的有機體正懸浮在這片高空大氣之中。那兒沒有生命跡象的存在。這種有機體尚未發展完全,在高空中綿延達數英畝,它的邊緣部分漸漸融化爲遠處的虛空。不,它不應該是生命有機體。但是,它會不會是生命的遺蹟呢?最重要的是,它難道不會是生物有機體的食物嗎?它難道不會是某種怪物的食物嗎?就像海洋裏漂浮着的那些油污最後竟成爲體積龐大的巨鯨的食物一樣。這種念頭一直縈繞在我的腦際,此刻,我聚精會神,雙眼向前看去,我驚訝地看到了一片讓人感到驚奇萬分的景象,這番景象我敢擔保迄今爲止人類根本沒有看到過。我本人是在今天看到的,對你們來說就應該是上星期四,我現在能夠祈求上天,允許我返回地球,把我看到的這番景象向你們訴說嗎?”
“你們想象一下吧,就像是水母一樣的生物正在夏日的海洋中游泳,它的形體像大鐘一樣,體積異常龐大——它的體積確實很大,我應當可以這樣判斷,要比聖保羅教堂的圓頂還要大得多。它體表的顏色是淡淡的粉紅色,還微微地摻雜着一種綠色,它的形體在深藍色天空的映襯下,給人的整體感覺是它的體積極爲龐大,但身體的部位卻又顯得很纖細。它用一種十分精巧的韻律有規律地跳動着。它身體的下襬有兩隻長長的綠色觸角低垂着,前後搖擺着。它體態優雅,無聲無臭,在我的頭頂上方懸浮着,顯得既輕盈又脆弱,就像是肥皂泡兒一樣,它就是以這種自身特有的方式靜謐地顯示着自己的存在,說實話,這番景象頗爲動人。”
“我駕駛着我的單翼飛機,輕輕撥動手中的方向杆兒,想轉上半個圈兒以便能好好看看這個美麗的生物,不承想就在很短的時間內,我發現自己的飛機已經置身於由同一物種所組成的飛行艦隊的包圍之中了,它們的外表都差不多,只不過大小有分別,其他的都沒有我剛纔描述過的那個體格龐大的傢伙大。可以說,其中一些體格特別小,但是它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和一個熱氣球的體積相仿,頂部長得都很相似,都有一個和教堂的圓頂一樣的蓋子。它們的身體組織的質地非常細密,顏色細膩均勻,這些都讓我想起了質地同樣細膩的威尼斯出產的玻璃。粉紅色和綠色相間,構成了它們身體組織的基本色調,但是它們都有一種十分可愛的彩虹色,以至於太陽光照射到它們精美的身體組織的時候會閃閃發光。它們大小不一,數量至少有上百個之多,它們就這樣從我的身旁飄過,這支由奇怪的無名精靈生物所組成的龐大空中編隊在空中啓航,真是蔚爲壯觀——這種無名生物的身體組織和它們的形態與四萬英尺高空的純淨狀態完全合拍,對於一個已經習慣了地球表面看到的和聽到的一切的人來說,實在無法想象出竟然會有這樣一番匪夷所思的景象出現在你的面前。”
“但是,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下面發生的新現象上去了——外層空間中出現了大量的毒蛇。它們扭動着自己的身體,速度非常快,它們的身體捲曲着,它們的身體是由又長、又細、又薄的像煙霧一樣的物質構成,它們在空中旋轉着行進,速度之快,幅度之大,匪夷所思,人的肉眼根本無法跟上它們的速度。這些猶如鬼魅一樣的生物體足有二十或三十英尺那麼長,但是要估摸出它們的腰長卻是非常困難的,因爲它們就像一片煙霧一樣瀰漫在你面前,模糊一片,就好像它們隨時都會融化到空氣中一樣。這些像空氣一樣稀薄的毒蛇是煙霧狀的,它們是青灰色的,身體上有些黑色的帶子,這樣才能依稀辨認出生物有機體的體形。它們當中的一條毒蛇迅速移動着正好拂到了我的臉上,我頓時感到臉上好大一片又溼又冷,但是它們的身體構成卻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實體,所以我也無法想出它們對我展開的這種攻擊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生理上的傷害,看起來它們好像與走在它們前面的像大鐘一樣的生物體一樣對我並未產生實際危害。它們柔弱無骨,並無實體,就好像是海上一段破碎的波浪上漂浮着的泡沫一般。”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還有更爲可怕的遭遇在等着我呢。從我的頭頂上方很高很高的地方飄下一團略帶紫色的水蒸氣,我最先看到這團水蒸氣的時候它的體積顯得還很小,但是隨着它離我越來越近,它的體積迅速膨大起來,最後一直膨大到有好幾百平方英尺之多。構成它身體的物質看似透明,就跟水母的身體一樣,其身體的緊緻和外形輪廓的鮮明都是我從前根本沒有見過的。它似乎也具備了生物體生理構造的外觀,尤其是在它身體的上方有兩片巨大的圓形凸起的部分,那應該就是它的眼睛了,在這兩塊兒巨型凸起的中間有一塊兒區域彎曲了下去,就像禿鷲的嘴一樣,顯得兇狠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