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06 (第1/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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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夏天,上海都在下雨。
雨水把整個城市澆得通透。我的衣服掛到院子的晾衣架上,好幾次都快要晾乾了,結果又來一場雨,把衣服澆溼。
馬路上到處都是貼着地面的溼淋淋的梧桐樹葉,幾百年前,當它們從法國移植過來時,它們肯定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如此入鄉隨俗地長遍上海各個昂貴的租界,它們把這個東方的城市打扮得異常嫵媚,帶上了價值連城的異域風情,它們撩動慾望,把赤裸的狼子野心和鋒利的刀光劍影,都全部包裹在它們溫柔而慵懶的沙沙聲裏——像是流鶯的歌聲粉飾着午夜的淒冷,像是飽滿的飯香掩蓋着弄堂的貧窮。
北京的柳絮紛飛,洛陽的牡丹富貴,成都的芙蓉錦簇,海南的椰林熱浪,都不及上海法國梧桐金貴,它們不動聲色地擁抱着路邊的黑色銅燈,擁抱着夜晚獨行的旅人,擁抱着深夜難以入眠的人,它們把茂密的枝幹樹葉,輕輕地掩在夜色裏亮燈的窗口,彷彿保護着一個動人的祕密。
我躺在牀上,手邊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外國小說,我睡不着——每當我失眠的時候,我就會從南湘的書架上偷來一本晦澀難懂的外國大部頭小說,翻上兩頁,立刻入眠,比安眠藥都好使,但現在,連我的殺手鐧都失效了。
這些天都是這樣子,準確地說來,是自從上次在公司裏和顧裏大鬧一場之後,就這樣了。我一次次地回憶起那個黃昏的場景,濃稠的暮色,被安全燈照得通紅的走廊,顧裏高跟鞋踩出的血腳印,大理石上氾濫出的一片猩紅,在夢境的最底層,在夢境的最邊緣,在夢境的最淺處,甚至在我清醒的時候,顧裏的背影都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視網膜上,她漸漸遠去的身影越縮越小,最後化成一根黑色的鋼針刺進我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讓我覺得刺痛。
仔細想來,葉傳萍成爲我們公司總經理的那一天,絕對可以成爲我人生最倒黴日子的前三名。
在會議桌上,葉傳萍當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了我的低級錯誤,她用一張黃鼠狼的臉告訴大家“低級助理不用再參加以後的會議了”。
宮洺用如同看着神經病人的眼神看着我,不發一言,他的眼睛裏寫滿了高高在上的憐憫,和一種灰色的疲倦,我知道,那種顏色叫做“放棄”。
Kitty冷冷地對我進行了總結陳詞,她塗着鮮紅脣膏的嘴脣中間,輕輕地吐出三個字,“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