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書 (第3/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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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山不吭聲了,他默默地把錢收起來,準備告辭。許一城忽然開口道:“能不能請你準備香燭,在他死的地方幫我燒點紙錢?”方老山連聲答應下來,他現在只想儘快離開,不太敢去直視許一城的眼神。等走出研究院的大門口,他才鬆了一口氣,攤開手掌數了數錢,眉開眼笑地朝家走去。
方老山不知道,許一城始終在他背後注視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未名湖的小路盡頭,許一城這才收回視線,回到辦公室。他緩緩拉開一把木椅坐下去,半張信箋捏在手裏,心中如同沸山煮海。
死者叫陳維禮,是他的至交好友。兩人都對考古有興趣,志同道合,無話不說。後來陳維禮去了日本留學,兩人已經多年不曾相見。許一城萬萬沒想到,當年的碼頭告別,竟成了永別。
許一城閉上眼睛,好友的音容笑貌,宛然就在眼前……陳維禮是個充滿理想和幹勁兒的年輕人,一心要開創中國考古事業。他曾經對許一城說,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效仿大英博物館建起一座中國自己的博物館,將古董商手裏的寶貝都放進裏面去,留給後世子孫看——放在故宮就很好!談起這個夢想的時候,陳維禮雙目閃閃發亮,像是父親在談論自己最自豪的孩子一樣。
可惜這個夢想,陳維禮再也看不到實現之日了。他的生命,在狹窄的北京城衚衕深處,被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九歲。
最初的悲傷過去之後,許一城的心中,慢慢浮上無窮的疑惑。
陳維禮究竟什麼時候回北京的?爲什麼不主動聯繫他?更重要的是,從方老山的描述來看,陳維禮應該是被人追殺滅口的。爲什麼他會被追殺?殺他的是誰?爲什麼?
許一城重新睜開雙眼,仰起頭來,試圖透過天花板去想象陳維禮所面臨的危險境地。他在生命最後的時刻沒有爲自己求救,而是設法把這張紙送到數年未曾謀面的好友手裏,發出最後一聲呼喊:來不及了——他知道,以許一城的性情,一定不會置之不理,一定會竭盡所能把這件“來不及”的事替他辦完。
這是最深沉的信賴,也是最沉重的囑託。那張紙上到底寫的什麼事情,讓陳維禮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顧,也要把它送出來?直覺告訴許一城,此事絕不會是什麼私人恩怨。以陳維禮的性情,這一定是件大事,且是件極兇險的大事。
許一城捏着這半張紙,如逾千斤,不禁喃喃自語道:“維禮啊維禮,你到底遭遇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