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書 (第5/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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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城取來一張北京地圖,以陳維禮死去的衚衕爲圓心,用圓規劃了一個圓。方老山曾經說過,陳維禮臉色很差,說明以他的身體狀況,跑不了多遠,活動範圍只可能在這個圓圈之內。而且這種信箋紙相當高級,國內用得起的人不多,一般只有使館、洋行之類的地方纔會用,這就進一步縮小了搜索的範圍。
做完這些工作,許一城拉開抽屜,將那一套海底針取出來。這是沈默送給他的,用來酬謝吳鬱文的事,算是相當重的獎勵了——微妙而有意思的是,沈默寧可私下裏把這套家寶送他,也不肯當着族人的面公開褒獎,箇中意味,難以言明。
許一城從海底針裏抽出一柄小鏟,在一塊木牌上刻上“陳公維禮之位”幾個字,然後恭敬地擺在桌前。他點起兩炷香,直起身子,兩個大拇指交抵,八指交攏,拜了三拜,手背翻轉,再拜三次。
這是江湖上的規矩,叫作生死拜,也叫託孤拜,相傳是諸葛亮在白帝城傳下來的。在墳前做如此祭拜,表示生者願不惜一切代價完成死者遺願,託孤一諾,九死不悔,手背翻轉,以示不負所托之意。說來也怪,許一城剛一拜完,窗外一陣大風吹進屋子,霎時四處被吹得嘩嘩響動。那木牌晃了幾晃,居然面朝着許一城倒了下來。
許一城嘴脣一顫,連忙伸手扶起木牌,雙目含悲,卻不見半點淚光:“維禮,我不知你因何而死,也不知道殺死你的是誰。但你臨終前來找我,自然有你的道理。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待之——爲兄這兩行清淚,待得爲你昭雪之時,再灑不遲!”
風說停就停了,屋中立時一片寂靜。
陳維禮死去的地點是在西城大麻線衚衕附近,前後都是敞亮大街,附近都是繁華之地。商旅雲集,南北商鋪連成一大片,就連洋行也有那麼十幾家,其他各色娛樂銷金場所更是鱗次櫛比。不過最近因爲戰亂的緣故,好些鋪子都緊鎖大門、上起門板,生怕被敗兵波及了,放眼望去十分蕭條。
許一城離開清華,以大麻線衚衕爲圓心,沿着劃定的範圍走了幾圈,一無所獲,別說那個標記,就連帶“風土”二字的招牌都沒一個。那些洋行他都一一拜訪過了,也沒什麼可疑之處。許一城拿着這圖形問了幾個路人,都說沒見過。
五月天氣說熱就熱,許一城走得有些乏了,想找個茶館歇歇腳,喝幾口茶。他一抬頭,忽然把眼睛眯了起來。原來不知不覺,他竟走到了大華飯店。這大華飯店在四九城很有名氣,是專門給洋人住的高級旅館,裝潢設施據說請的都是紐約來的設計師,連“大華飯店”四字都是用霓虹燈勾出來的,一到晚上花花綠綠的格外耀眼,是遠近一景。
許一城看到有幾個穿西裝的東洋人走出飯店大門,衝送別的人連連鞠躬——不用說,這一定是日本人。看到他們,許一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懷疑。陳維禮之死,許一城一直疑心與日本有關係。那印記是“風土”二字,而國外仍舊使用漢字的,只有日本一國。何況當初陳維禮出國,正是在早稻田大學就讀考古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