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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一下從牀上坐起來,臉和Rx房在早晨閃着動人的光芒。她大聲問:"知道自己是誰?"
我從牀上跳下來,站在地樓上,大聲回答了。"你在哪裏?"
"在等着當土司的地方!"
塔娜頂着被子從牀上跳下來,兩個人赤條條地在地毯上抱着又躺了半天。就是這天早上,她保證再不喫不懷孩子的藥了。我問她,要是我真是傻子怎麼辦。我是真心問的。她說:"不怕,天下沒有等着當兩個土司的傻子。"
我向來把身邊的人看得比自己聰明,更不要說美麗的塔娜了。如果聰明是對一個人最高的肯定,我可以毫不猶豫宣佈她爲天下最聰明的人。但我要說的並不是這個,並不是時間緩慢流淌時,一對夫妻一次特別美好的性事。雖然我鼻子裏又滿是女人身子的撩人的氣息,但我還是要說,雖然要我立即從要說的事情本身說起是困難的。打個比方吧,我在湖邊看過天鵝起飛,它們的目的是飛起來,飛到高高的天上,卻要先拖着笨重得叫人擔心的身子在水上拼命拍打翅膀,拼命用腳掌划着水奔跑,最後,才能飛上天空。
我要說的是,有十天,我開始注意到這片土地上時間流逝得多麼緩慢。
我願意和人討論我注意到的問題,也許是由於我不容易注意到什麼問題才產生這樣的慾望。書記宮和黃師爺,還有跛子管家都是討論問題的好對手。書記官則要更勝一籌。也就是這時,時間開始加速了。討論的結果,我比較同意書記官的看法。他認爲時間加快,並不是太陽加快了在天上的步伐,要是用日出日落來衡定時間的話,它永遠是不變的。而用事情來衡量,時間的速度就不一樣了。書記官說,事情發生得越多,時間就過得越快。時間一加快,叫人像是騎在快馬背上,有些頭暈目眩。我是從麥其家種鴉片那年開始懂事的,已經習慣於超越常規地不斷髮生些離奇的事情。哥哥死後這些年,我除了在邊界上收稅,設立銀號之外,土司們的土地上可以說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經過種植鴉片的瘋狂和歷史上時間最長、範圍最廣的饑荒後,這片土地在長久的緊張後,又像產後的婦人一樣鬆弛下來,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去了。土司們好像冬眠的熊,躲在各自的官寨裏,再也不出來拋頭露面了。
可是在邊界上,那麼多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土司前來看我。想來,這裏有很多東西值得他們學習,但他們害怕,因爲學着麥其土司種鴉片喫了大虧,度過饑荒以後,他們都躲着,再不肯來和我們會面了。
但這沒有什麼了不起,手下人向我指出一個光明的前途:總有一天,我會同時成爲麥其土司和茸貢土司。他們說,是我自己用智慧把茸貢土司唯一的女兒娶到了手上,我的運氣又使殺手殺死了哥哥。最使我高興的是,叔叔常常給我來信。而我總是通過銀號,給他寄去一張又一張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