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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吧,我要你說個夠。我比誰都曉得若巴頭人的獨子比誰都想發牢騷。要是那件事情沒有出來,我情願你天天上門罵我,而不情願去坐牢,丟下娃娃們的老外公沒人侍奉,讓你心裏有氣出在我妹妹身上。”舅舅的喉嚨哽住了,“現在那件事已經出了。”
“啥子事情?”母親問。
“我寫詩寫在了毛主席像的襯衣上。我要坐牢去了。”
外公耳朵很背,他側耳聽着人們說話,聽不清楚,又專注地望着說話人的嘴巴,但他還是什麼也不明白。
“阿來。”外公喊我。
“他們在說你寫的詩吶。”我告訴他。
“唼?”外公提高了嗓門。
“說你,”我附在他耳邊提高了聲音,“說你寫了好詩。”我的嘴脣觸到了老人的耳朵,這耳輪是冰涼的,缺少一般人耳朵上都有的淺淺的茸毛。外公一身都起了皺紋,獨有耳朵變得越來越光滑、透明,帶着青銅的色彩,彷彿是塑料娃娃的耳朵。
外公笑了。
“我寫有關毛主席的詩用詞十分漂亮,當然,那詩是人家的意思。一本書上說,詩是我們自己心靈的朋友。”外公像毛驢一樣滑稽地動動耳朵,說:“想想誰是自己心靈的好朋友,想想……”外公慢慢閉上雙眼,臉上保持着天真爛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