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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懂嗎?你城裏的老婆。”
於是,我又想起老色爾古村廣場上那根已經朽腐了的老木頭。
我又躺倒在地上,從背後端詳我的生身父親。這個不可過於親近的古怪老頭。他頭髮已經花白了,脊樑依然挺直,衣領上有一圈淺淺的汗垢。我想像着要是沒有共產黨沒有解放,他當上頭人會像我們的哪一個先人。
他們曾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統治過老色爾古村,那個已經完全頹敗的村莊。他若不是噱慨仗義,便一定剛愎殘暴。
依我的經驗,身板瘦小的人,永遠精力旺盛、性格頑強,一旦有權在手,就容易走上兩個極端。
然後是我。
當然我不會由我這個曾經美麗而今依然十分善良的母親生養。那麼,我那出自名門望族的母親又該是什麼樣子?而現在,我卻感到自己身下沃土的熱力和春天裏纔有的那份鬆軟。封凍的土地解凍的過程就是土壤疏鬆膨脹的過程。越過父親的單薄堅實的肩膀,可以望見家裏的寨樓裏升起了淡淡的炊煙。我知道了,父親對延續家族傳統有自己的理解,而他無可奈何的深沉悲哀是我無法參與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那個曾經輝煌一時的家族與我毫無關係。我是這種黑土地和分佈着這種土壤的更爲廣大的地區孕育出來的另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