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王白泰昆 (第6/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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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個東西什麼意思嗎?”她說,“老頭子教它說‘童叟無欺,絕不缺斤短兩’。‘童叟無欺’死活學不會。‘絕不缺斤短兩’……你沒發現它只會四個字四個字地說嗎?”
“這句您還是趕緊讓它忘了好。”我表示理解。
“不價。”大媽說,“忘了幹嗎?它會說的所有話,我都愛聽。敢忘一句,看我不撅折它一條腿!”
說完,她眯起眼睛,看着黑子。黑子太肥了,走着走着,從桌子角掉了下來,撲通一聲摔得半天動彈不得。你還有鳥的尊嚴嗎?我心裏默默笑道。忽然我好像又想起一件事來。就是之前我覺得“隱約不對”的那件事。那是我第一次來拜訪白泰昆的時候,黑子對我說了幾句話,我落荒而逃,覺得有什麼不對卻說不出來。此刻我才注意到,這鳥說話時,一律是哈爾濱口音!我問大媽,這鳥說話都是您教的吧?大媽點點頭,又搖搖頭。
“非要較真兒的話,”她說,“算是老頭子教,我幫忙。我倆一塊兒教的。”
兩人每次教黑子說話,都單有一屋。門窗關好,上鎖,關大燈開臺燈。黑子如臨大敵,縮在牆角。白泰昆有一塊小黑板,他寫,大媽念,就這樣一起教。所以黑子學了一嘴東北話。我要是會笑的話,想到此處一定會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可是我天生就不會笑,就像白松濤不會哭一樣。後來白松濤會哭了,我還是不會笑。
有一天,我在網上看到一個視頻。主角是一個外國老太太,也不知道哪國的,天天到同一個地鐵站去坐着,也不上車。後來保安問:您有什麼事兒嗎?老太太說:你聽。兩人側耳傾聽,列車開門時,一個低沉的男聲說:“小心腳下。”老太太說,這是我先生,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可惜很快地鐵就把那個聲音換掉了。我還聽過另一個故事,說一個女孩死了姐姐,她常年給姐姐的辦公室打電話,就是爲了聽聽“請在Beep聲之後留言”那句話。我想,白泰昆死後,那隻被塗黑了嘴和爪子的鷯哥可能就成了其遺孀追思他的唯一媒介。可是,它說話的語調又是大媽自己教的。只要她樂意,可以繼續教黑子說下去。可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幹呢?白泰昆死後,黑子再也沒學過新的話,但也沒有忘記以前學過的東西。
我問大媽,黑子有沒有哪句話是老爺子親口教的,剛得病的時候不是還能說話呢嗎?大媽想了想說,沒有,從一開始就是我們倆一起教,他自己口齒不清,怕髒口。我點點頭,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了。大媽若有所思,看着黑子不說話,也不送我。我揮揮手,拎着切面下臺階。大媽突然說:
“艾瑪,怎麼沒有,有啊!”她站起來,“有老頭子親口教的!”
我回頭問:“什麼,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