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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英完成了對風的攻擊之後,突然神祕地問我:
“你知道潮溼是怎麼來的?”
她說:“就是風吹來的。”
她說這話時突然的怒氣衝衝把我嚇得心臟亂跳。
玻璃起到十分奇妙的作用,它以透明的姿態插入到李秀英和外界生活之間,既保護了她不受風和塵土的侵擾,又維護住了她和陽光的美好關係。
我至今清晰地記得那些下午的時刻,陽光被對面的山坡擋住以後,李秀英佇立在窗前,望着山那邊天空裏的紅光,彷彿被遺棄似的滿臉憂鬱,同時又不願接受這被遺棄的事實,她輕聲告訴我:“陽光是很想照到這裏來的,是山把它半路上劫走了。”
她的聲音穿越了無數時光來到我現在成年的耳中,似乎讓我看到了她和陽光有着由來已久的相互信任。而那座山就像是一個惡霸,侵佔了她的陽光。
整日在外忙忙碌碌的王立強,並不只指望我能夠幹活,他似乎希望我在屋內的響聲,可以多少平息一點李秀英因爲孤單而出現的憂傷。事實上李秀英並不重視我的存在,她喜歡用過多的時間來表達對自己的憐憫,而用很少的心情來關心我,她總是不停地嘮叨自己這裏或那裏不舒服,可當我提心吊膽地出現在她面前,期待着自己能爲她幹些什麼時,她卻對我視而不見。有時候我的喫驚,會引起她對自己疾病的某種不可思議的驕傲。我剛到她家時,看到她在屋內地上鋪着泛黃的報紙,上面曬着無數小白蟲。患病的李秀英胡亂求醫,那些可怕的小白蟲是她新近得到的一道偏方。當這個憔悴的女人將小白蟲煮熟後,像喫飯似的一口一口十分平靜地嚥下去時,站在一旁的我臉色灰白。我的恐懼竟然引起了她的得意,她向我露出了神氣十足的微笑,不無自得地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