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a;a;a;特拉維夫筆記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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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埃及翻譯家將一位以色列作家的書,從希伯來文翻譯到阿拉伯文,在埃及出版後遭受了很多恐嚇,甚至被起訴到法庭上。他偷偷來到作家節上,與那位以色列作家形影不離。爲了保護他,作家節主辦方和以色列媒體隻字不提他的名字。他英雄般地出現在耶路撒冷,然後小偷般地溜回埃及。
這位埃及翻譯家和那位以色列作家都是年近六十了,兩個人見到我就會熱情地揮手。我感到他們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在耶路撒冷重逢,他們確實也是第一次見面。中東地區的真正和平至今仍然遙遙無期,可是這兩個人的親密無間讓我感到,文學在中東地區已經抵達了和平。
二○一○年五月五日
世界上每一座城市都隱藏着遊客很難發現的複雜,而耶路撒冷的複雜卻是遊客可以感受到的。這座城市的地下講述了聖經時代以來人們如何在刀光劍影裏生生不息,它的地上則是散發着反差巨大的意識和生活。猶太人、阿拉伯人、德魯茲人、切爾克斯人……形形色色,彷彿是不同時間裏的人們,生活在相同的空間裏。
所羅門在耶路撒冷建立第一聖殿,被巴比倫人摧毀;半個世紀後,猶太人在舊址上建立第二聖殿;羅馬帝國將其夷爲平地,殘留一段猶太人視爲聖地的哭牆。我看到一些年滿十三歲的白帽白衣男孩們,在白衣白帽男人們簇擁下前往哭牆,取出聖經誦讀一段,以示成年。男孩們神情按部就班,或許他們更願意在家中玩遊戲。
我在耶路撒冷的舊城走上了耶穌的苦路,這是耶穌身背沉重的十字架走完生命最後的路程,然後被釘在十字架上。路上有女子們爲他哭泣,他停下來,讓她們不要爲他哭泣,應該爲自己和兒女哭泣。如今苦路兩旁全是阿拉伯人和猶太人的小商鋪,熱情地招攬顧客。公元三十三年的苦路和今天的商路重疊到一起,我恍惚間看到耶穌身背十字架走在琳琅滿目的商品裏。
二○一○年五月六日
我去了極端正教派猶太人居住區,街道上全是黑帽黑衣黑褲白襯衫的男子。世俗猶太人稱他們爲企鵝。他們拒絕一切現代的資訊手段,通知或者新聞等等都是寫在街道的黑板上,他們彷彿生活在一百年前。他們生活貧窮,可是禮帽卻價值兩千美元。他們潛心鑽研教義,不會正眼去看女子;若有女子身穿吊帶裙出現,將被驅逐。可是在特拉維夫,我看到酒店外街道上貼着很多妓女的名片,就像中國路面上的小廣告。
在以色列,世俗猶太人和正教派猶太人的不同也會在戀愛裏表現出來。我在夜深人靜之時走入可以俯瞰耶路撒冷舊城城垣的公園,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在朦朧的草地上相擁接吻,他們是世俗猶太人;然後又看到一個企鵝裝束的年輕正教派猶太人與一個年輕女子的戀愛,他們坐在路燈下清晰的椅子兩端小聲交談,中間像是有一條無形的溪澗阻隔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