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上踢足球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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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很多中國球迷都有在籃球場上踢足球的人生段落。
我將自己的段落出示兩個。第一個段落是一九八八年至一九九○年期間。當時我在魯迅文學院學習。魯迅文學院很小,好像只有八畝地,教室和宿舍都在一幢五層的樓房裏,只有一個籃球場可供我們活動。於是打籃球的和踢足球的全在這塊場地上,最多時有四十來人擁擠在一起,那情景像是打羣架一樣亂七八糟。
剛開始,打籃球的和踢足球的互不相讓,都玩全場攻防。籃球兩根支架中間的空隙就是足球的球門。有時候足球從左向右進攻時,籃球剛好從右向左進攻,簡直亂成一團,彷彿演變出了橄欖球比賽;有時候足球和籃球進攻方向一致,笑話出來了,足球扔進了籃筐,籃球滑進了球門。
因爲足球比籃球粗暴,打籃球的遇到踢足球的,好比是秀才遇到了兵。後來他們主動讓步,只打半場籃球。足球仍然是全場攻防。再後來,打籃球的無奈退出了球場,因爲常常在投籃的時候,後腦上捱了一記踢過來的足球,疼得暈頭轉向;而籃球掉在踢足球的頭上,只讓踢球的人感到自己的腦袋上突然出現了彈性。就這樣,籃球退出了籃球場,足球獨霸了籃球場。
我們這些踢足球的烏合之衆裏,只有洪峯具有球星氣質,無論球技和體力都令我們十分欽佩。他當時在我們中間的地位,好比是普拉蒂尼在當時法國隊中的地位。
當時誰也不願意幹守門的活,籃球支架中間的空隙太窄,守門員往中間一站,就差不多將球門撐滿了,那是一份捱打的工作。所以每當進攻一方帶球衝過來,守門的立刻棄門而逃。
我記得有一次莫言客串守門員,我抬腳踢球時以爲他會逃跑,可他竟然像黃繼光似的大無畏地死守球門,我將球踢在他的肚子上,他捂着肚子在地上蹲了很長時間。到了晚上,他對我說,他當時是百感交集。那時候我和莫言住在一間宿舍裏,整整兩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