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筆記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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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盃是一個世界劇場,三十二個國家的球員在此上演他們的力量和速度,戰術和技巧,勝利和失敗;三十二個國家的球迷在此上演他們的脂肪和啤酒,狂熱和汗水,歡樂和傷心。在這個爲期一月的世界劇場裏,踢球的和看球的,不分演員和觀衆,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旅途中的明星。
想想那些蜂擁而至的球迷,有的腰纏萬貫,有的囊中羞澀;有瘋狂的,有害羞的;有爭吵打架的,有談情說愛的;有男女老少,有美醜俊陋……人類有史以來所有的演出,劇院的、街頭的、屋裏的、牀上的、政府裏的、議會里的、飛機上的、輪船裏的、火車和汽車裏、戰爭與和平里、政治和經濟裏……都會改頭換面集中到這個世界劇場上。
可是隨着賽事的推進,球迷就會逐漸離去,到了半決賽和決賽的時候,五彩繽紛的球迷逐漸趨向單一。這就是我爲什麼欣然挑選中間十天的理由,我可以感受到大規模的球迷的喜怒哀樂。在小組賽結束和十六強賽開始之時,想想約翰內斯堡或者開普敦的機場吧,傷心的球迷成羣結隊地進去,歡樂的球迷源源不斷地出來。
我經歷如此漫長的旅途,來到六月的南非,我想看到的不只是激進或者保守的比賽,我還想看到三十二面國旗如何在不同膚色、不同年齡和不同性別的臉上波動,看到不同風格的奇裝異服……我還想聽聽不同語言的髒話,有可能還會學到一些。人就是這麼奇怪,冠冕堂皇的語言學起來累死,可是髒話一學就會。
二○一○年六月十九日
今天我第一次在南非的土地上醒來,昨天是在南非的天空裏醒來。
前天從北京飛往法蘭克福的航班上,機長已經廣播告訴我們,阿根廷四比一戰勝韓國。到達法蘭克福後,我給人短信,詢問馬拉多納身穿什麼服裝出現在賽場,回答還是那套西裝。看來馬拉多納西裝革履的模樣會持續到離開南非,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
六天前在電視裏看到馬拉多納西裝革履出現在賽場時,感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傢伙留起鬍子後總讓我聯想起寧波街頭的犀利哥,當然是喫了過多烤肉的阿根廷犀利哥。我希望阿根廷進入決賽,因爲我想看到馬拉多納向着草地俯衝的情景,尤其是身穿名貴西服的俯衝情景。貝利和貝肯鮑爾是不會做出這種有失身份的動作,這傢伙一切皆有可能。
普拉蒂尼說馬拉多納是好球員不是好教練。馬拉多納是阿根廷球員的偶像,多年來一直生活在人們的恭維裏,卻很少恭維別人,除非是格瓦拉或卡斯特羅。現在他使勁恭維自己的球員,讓他們心花怒放地去踢球。若能踢到第七場,他會把多年享受到的恭維全部奉獻給球員。其他教練沒有這個優勢。
貝利說馬拉多納執教阿根廷只是爲了掙點錢過日子。馬拉多納以前說過貝利爲了錢什麼事都願意做。我上個月在馬德里街頭時,看到這兩人在一幅巨大廣告上親熱地玩桌式足球賽,旁邊站着小字輩的齊達內。好像是路易·威登的廣告。這兩代球王分開掙錢時互相嘲諷,一起掙錢時看上去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