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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小水和福運走了一趟寨城南門外的閣樓房,遺憾的是白香香告訴他們:她物色了幾個姑娘,但不是人家已經有了對象便是人才品德都有些毛病的,答應以後再找。兩人到記者站,金狗去上街了,福運說:“白香香沒有物色下,就是瞄上一個了,金狗也不一定去相看的!”小水說:“只要合適,他能不願意?他那麼大年紀了,若是別人,孩子也幾個了。”福運想說:金狗爲啥不找女人,他心裏只有你小水啊!但他這話說不出來,只拿拳頭把自己揍了一下。
小水說:“你瘋了?!”福運說:“我心裏也煩悶得很,你讓我到街上去逛一逛。”福運走了,但他並沒有在街上逛,他痛苦地來到了寨城南門外的渡口,想哭沒有眼淚,想喊也喊不出來。恰當時有幾隻船上行去兩岔鎮,他搭上就走了。
金狗從外邊回來,看見小水一個人癡癡地坐在房中想心思,問,福運呢?小水說到街上逛去了。兩人一等不見回來,二等不見回來,頓覺疑惑,小水猛地說:“他八成是回仙遊川了!”金狗莫名其妙,追問怎麼不吭一聲就走了?小水突然淚流下來,說:“你不要問!你不要問!”接着就嚷道她也要回去。金狗無奈,就說他陪她回去,兩人到渡口上,卻再無一船一排,遂去車站搭了去州城的班車往兩岔鎮去了。車在兩岔鎮停下,金狗卻決定他不回村了。
小水問:“到家門口了你不回去?”金狗說:“我到州城去吧!”小水又問:“你沒打算到州城的,怎麼就要去,有啥事嗎?”金狗說:“……沒事。我想去一下好。”車重新開走了。小水默默地望着遠去的班車,她感到疑惑不解。坐在車裏的金狗現在也把腦袋垂下來,他同樣爲自己產生去州城的念頭而疑惑不解。
金狗在州城下車的時候,已是萬家燈火,習習的涼風夾雜着州河的腥味,使他有些清醒,但進入了大街,忽明忽滅的霓虹燈光,尖聲怪氣的舞會廳中傳出的音樂聲,以及混合雜亂的人車嗡嗡聲又使他頭暈目眩。他站在十字街口的中心,望着東西南北四條大街,他不知道該回報社去,還是先到某一家酒店去,他覺得太累,心裏又憋得慌!當他走進一家舞廳,看見了風度翩翩的一對對男女時,他突然決定去找石華!這一晚,因爲丈夫帶着孩子去外地親戚家了,石華收拾了房間後便去洗了一個澡。她剛剛回來,對着鏡在頭髮上施髮油,屋門被人敲響。她大聲喊着:“請進,門掩着!”那人就進來了。石華猛地在鏡裏發現走來的是金狗,她驚叫了一聲,兩人同時在鏡子裏發呆了。
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而又是一個瘋狂的夜晚,石華把以愛凝固的仇恨又融作愛去迷醉自己消亡自己,金狗則像吸食大煙土一樣,明明知道大煙土要毀掉自己的生命,卻要在吸食中得到煙癌而使生命極盡暢美。極度的發泄,使他們像狗一樣地發毛蓬亂,又像藥渣一樣失去勁氣,他們聽着桌上的三五座鐘的尖而脆的“嗒嗒”聲,石華說:“一直在想我嗎?”金狗說:“是想吧。”石華說:“那你爲什麼要一聲不吭就離開州城呢?”金狗說:“我想離開。”石華說:“那現在爲什麼又回來?”金狗說:“我想回來。”石華恨死了這種男人們的強硬的語言,但她也正因爲金狗這種強硬而沒死沒活地愛着這個男人!她說:“回來了,我就再不讓你走了!”金狗說:“不走啦,我想在州城裏成家。”石華說:“你還沒有和那個英英結婚?”金狗說:“早吹了!”石華說:“那好,一個姑娘正託我找個對象。她最煩小白臉男人,一心要找一個高倉健式的!”金狗便在石華家住了三天,三天裏,金狗是相見了那位姑娘,但姑娘竟也是“州深有限公司”裏的人。而且經過了解,石華也是從商場停薪留職,同人開辦一家廣告裝潢公司,也同省城的一個高幹子女的什麼公司有密切聯繫。這位姑娘是看中了金狗,當然她不滿足的是金狗太土,且家在鄉下又有一個老爹,這些她認爲都可以改變,卻要求金狗要麼和她去省城工作,要麼就去深圳。
金狗氣得在石華家破口大罵:“讓我也去‘州深有限公司’嗎?去他孃的吧!怎麼都是這樣?走到哪兒都是這樣?!這就是生活嗎?生活就是這麼大的網?!石華,石華!”他恨聲地叫着石華,連着說了五個“難呀,真難呀”!到了此時,金狗覺得石華也是一樣的醜惡,他後悔起自己這次到州城見到她,更爲着自己的醜惡而震驚!金狗甩開了石華,搭上了回白石寨的班車,滿心裏只留下了一個小水的形象,天下只有小水是乾淨的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