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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文聯大院,柳月並沒有來做飯,莊之蝶就又給鍾唯賢寫了一信。寫完信,忽然作想,這信是假的,但鍾唯賢卻是那麼珍視,老頭子一大把年紀了,還念念不忘舊日戀人,而我呢?以前對景雪蔭那麼好,但現在卻鬧得如仇人一樣!不免倒恨起周敏來了。遂又想,剛纔雜誌社喫西餐相慶,自己也是興奮異常,但景雪蔭今日心情如何,處境又是怎樣呢?武坤說她要輕生,輕生是不可能,但家庭不和卻是必然的啊!就生了一份憐憫,提筆要給景雪蔭去一封信了。信寫到了一半,又撕了,抬頭重新寫成了景和她的丈夫。解釋此文他真是沒有審閱,否則決不會讓發表的;說明作者是沒有經驗的人,但也絕沒陷害誹謗之意,這一點望能相信,也望能原諒。最後反覆強調以前她所給予他的關心和幫助,他將是終生不能忘卻的,既然現在風波已起,給她的家庭帶來不和,他再一次抱歉,而他能做到的,也是他要保證的是在什麼地方什麼場合都可以說他與景雪蔭沒有戀愛關係的。信寫完之後,他的心才稍稍有些平靜,在那裏點燃了一支菸,將柳月從雙仁府那邊帶過來的錄放機打開,聽起哀樂來。捱到玻璃窗上一片紅光,天已經是傍晚了,莊之蝶揣了兩封信來到街上,心裏想得好好的明日一早去找阿蘭,讓把給鍾唯賢的信轉寄安徽,但在出去給景雪蔭發信時,莊之蝶竟糊塗起來,兩封信一齊塞進了郵筒。塞進去了,卻待在那裏後悔。多年前與景雪蔭太純潔了,自己太卑怯膽小了,如果那時像現在,今天又會是怎樣呢?莊之蝶狠狠打了自己一拳,卻又疑惑自己是那時對呢,還是現在對呢?!就一陣心裏發嘔,啊啊地想吐。旁邊幾個經過的人就掩了口鼻,莊之蝶一抬頭,卻又見不遠處立着一個戴了市容衛生監督員袖章的人,正拿眼看他,而且已經掏出了罰款票來。氣得他只得去那一個下水道口,但卻啊啊地吐不出一口來了。

回到家來,昏頭暈腦的,莊之蝶站在門口敲時,才意識到這邊的家裏牛月清並不在裏邊。默默將門開了,茫然地站在客廳,頓時覺得孤單寂寞。爲了鍾唯賢他可以寫信,爲了景雪蔭的家庭他可以去證明,而自己面臨的家庭矛盾,他卻無法了結,也不知道如何了結。

這時候,門卻被敲響了,莊之蝶以爲是柳月來了,沒想到來的竟是唐宛兒。唐宛兒說:“你這麼可憐的,白日師母和我在孟老師家喫喝玩樂了一天,你倒一個人孤零零待在這兒?”莊之蝶說:“我有音樂的。”把哀樂又放開來。唐宛兒說:“你怎麼聽這音樂?這多不吉利的!”莊之蝶說:“只有這音樂能安妥人的心。”手牽了婦人坐在了牀沿上,看着她無聲一笑,遂把頭垂下來。婦人說:“你和她鬧矛盾了?”莊之蝶沒有做聲,婦人卻眼淚流下來,伏在他的胸前哭了。這一哭,倒使莊之蝶心更亂起來,用手去給婦人擦眼淚,然後抓了她的手摩挲,摩挲着如洗一塊橡皮,兩人皆寂靜無聲。婦人一隻手就掙脫下來,從身後的提包裏一件一件往外掏東西:一瓶維C果汁,一紙包煎餅,煎餅裏夾好了大蔥和麪醬,三個西紅柿,兩根黃瓜,都洗得乾乾淨淨,裝在小塑料袋裏。輕聲地說:“天已經這麼黑了,你一定沒有喫飯。”莊之蝶喫起來,婦人就一眼一眼看着。莊之蝶抬頭看她的時候,她就吟吟地給他笑,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說些什麼,後來就說:“夏捷今日說了一個笑話,好逗人的。說一個鄉里人到北大街,四處找不到廁所,瞧見一個沒人的牆根,就極快地拉了大便,剛提褲子,警察就過來了。他忙將頭上的草帽取下來把大便蓋了,並拿手按住。警察問:‘你幹什麼?’鄉里人說:‘逮雀兒。’警察就要揭草帽。鄉里人說:‘不敢揭的。待我去那家店裏買個鳥籠來!’就逃之夭夭,而警察卻一直那麼小心地按着草帽。有意思吧?”莊之蝶笑了一下,說:“有意思。可我喫東西你卻說大便。”唐宛兒就叫道:“哎喲,你瞧我……”倒拿拳頭自己打自己頭,然後笑着去廚房拿手巾。她那修長的雙腿,登了高跟鞋,走一字兒步伐。手巾取來了,莊之蝶一邊擦着嘴一邊說:“宛兒,平日倒沒注意,你走路姿勢這麼美的!”婦人說:“你看出來啦?我這左腳原有一點外撇,我最近有意在修正,走一字兒步伐。”莊之蝶說:“你再走着讓我看看。”婦人轉過身去,走了幾下,卻回頭一個媚笑,拉開廁所門進去了。莊之蝶聽着那嘩嘩的撒尿聲,如石澗春水,就走過去,一把把門兒拉開了,婦人白花花的臀部正坐在便桶上。婦人說:“你出去,這裏味兒不好。”莊之蝶偏不走,突然間把她從便桶上就那麼坐着的姿勢抱出來了,婦人說:“今日不行的,有那個了。”果然褲頭裏夾着衛生巾。莊之蝶卻說:“我不,我要你的,宛兒,我需要你!”婦人也便順從他了。他們在牀上鋪上了厚厚的紙……血水噴濺出來,如一個扇形印在紙上,有一股兒順了瓷白的腿面鮮紅地往下蠕動,如一條蚯蚓。婦人說:“你只要高興,我給你流水兒,給你流血。”莊之蝶避開她的目光,把婦人的頭窩在懷裏,說:“宛兒,我現在是壞了,我真的是壞了!”婦人鑽出腦袋來,喫驚地看着他,聞見了一股濃濃的煙味和酒氣,看見了他下巴上一根剃鬚刀沒剃掉的鬍鬚,伸手拔下來,說:“你在想起她了嗎?你把我當她嗎?”莊之蝶沒有做聲,急促裏稍微停頓了一下,婦人是感覺到了。但莊之蝶想到的不僅是牛月清,也想到的是景雪蔭。這瞬間裏他無法說清爲什麼就想到她們,爲什麼要對唐宛兒這樣?經她這麼說了,他竟更是發瘋般地將她翻過身來,讓雙手撐在牀上,不看她的臉,不看她的眼睛,愣頭悶腦地從後邊去……血水就吧嗒吧嗒滴在地上的紙上,如一片梅瓣。也不知道了這是在怨恨着身下的這個女人,還是在痛恨自己和另外的兩個女人,直到精泄,倒在了那裏。倒在那裏了,深沉低緩的哀樂還在繼續地流瀉。

兩人消耗了精力,就都沒有爬起來,像水泡過的土坯一樣,覺都稀軟得爬不起來,誰也不多說一句話,躺着閉上眼睛。唐宛兒不覺竟瞌睡了。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來,莊之蝶還仰面躺着,卻抽菸哩。目光往下看去,他那一根東西卻沒有了,忽地坐起來,說:“你那……?”莊之蝶平靜地說:“我把它割了。”唐宛兒嚇了一跳,分開那腿來看,原是莊之蝶把東西向後夾去,就又氣又笑,說:“你嚇死我了!你好壞!”莊之蝶那麼笑了一下,說他要準備寫作品了,他是差不多已經構思了很久,要寫一部很長的小說。他抓着她的肩說:“宛兒,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這你要理解我的。人人都有難唸的經,可我的經比誰都難念,我得去寫作了,寫作或許能解脫我。寫長作品需要時間,需要安靜,我得躲開熱鬧,躲開所有人,也要躲開你。我想到外地去,待在城裏,我什麼也幹不成了,再下去我就全完了!”唐宛兒說:“你終於這麼說了,這是我盼望的,你說我激發了你的創造力,但你這段時間卻很少寫東西。我也想是不是我太貪了,影響了你的安靜?可我沒毅力,總想來見你,見了又……”莊之蝶說:“這不是你的事,宛兒,正因爲有了你,我才更要好好把這部作品寫出來,真是還要你支持我,要給我鼓勁!這事我不想告訴任何人,我去了後,會給你來信的,我如果來信讓你去一趟,你能去嗎?”唐宛兒說:“我會的,只要你需要我。”莊之蝶又一次吻了她,當發現那肋骨處有一塊癬,就又用舌頭去舔。唐宛兒不讓,他說:“這我會舔好的,你瞧,才舔過三次它差不多要好了的。”唐宛兒就安靜下來,讓他舔着,樣子如一隻狗。

但是,當莊之蝶打電話聯繫了幾個郊縣的朋友,朋友們竟一個也不在家。郊縣去不成,就決定了去城西南外的郊區找黃廠長,黃廠長曾經對他說過家裏有的是空房子,要搞寫作最清靜不過了,而且老婆什麼事也沒幹的,就在家裏做飯,能擀得一手好麪條。莊之蝶便留了一個“出外寫作”的便條在家,騎了摩托車去了。中午到的黃莊,黃鴻寶家果然是新蓋的一座小洋樓,外面全用瓷片嵌貼,但院門樓似是老式的磚石建築,瓦脊中間安有一面圓鏡,飛翹的磚雕檐角掛一對紅燈籠,鐵條鐵泡釘武裝的桐木門上的橫擋板上寫着“耕讀人家”四字。門半開半掩,門扇上有人彎彎扭扭地用粉筆畫着字,莊之蝶近前看了,一邊是“絕頂聰明”,一邊是“聰明絕頂”,不知是什麼意思。從門縫看去,院子很大,正面就是樓的堂門,大而高,如單位會議室的那種。樓一共三層,每層五個窗子,前有曬臺,曬臺欄板卻塗染着春夏秋冬四季花草山水。樓成拐把形,在連着樓門左的院牆裏是一排一層平面房,房頂有高的煙囪,該是廚房的。從院門口到樓堂門口一道石子砌成的甬道,上空橫一道鐵絲,沒有掛洗漿的衣物。莊之蝶咳嗽了一聲,沒有反應,就叫道:“黃廠長在家嗎?”仍是沒人搭腔。一推院門,突然一聲巨響,一條黃色的東西躥出來,直帶着一陣金屬響。看時,臺階上的一條如狼之狗,其繮繩就拴在那道鐵絲上,雖然因了繮繩的限制,惡物未能撲到莊之蝶身上,但已在半尺之遙處聲巨如豹了!莊之蝶嚇了一跳,急往院門口退縮。廚房裏便走出一個婦人來,雙目紅腫,望着來客也癡呆了,問:“你找誰的?”莊之蝶說:“找黃廠長,這是黃廠長的家?”莊之蝶看着婦人,婦人忙在手心唾了唾沫,抹平着頭上的亂髮,但頭髮稀少,已經露着發紅的頭皮,他立即知道這是黃鴻寶的老婆。黃鴻寶是一個歇頂的頭,無獨有偶,這也是個沒發的女人。那院門扇上的對聯莫非是好事者的惡作劇,他說:“我是城裏的莊之蝶,你是黃廠長的夫人嗎?你不知道我,黃廠長與我熟!”女人說:“我怎麼不知道你?你是給101寫了文章的作家!進屋啊!”但狗咬得不行。女人就罵狗,罵狗如罵人一樣難聽。然後過去雙腿一夾,狗頭就夾在腿縫,笑着讓莊之蝶進屋。莊之蝶當然往樓的堂門走去,女人說:“在這邊,我們住在這邊。”先跑去推開廚房門。這平房是三間,中間有一短牆,這邊安了三個鍋竈,那邊是一面土炕,旁邊有沙發、躺椅、電視一類的東西。莊之蝶坐下來吸菸,女人便去燒水,拉動着風箱連聲作響,屋裏立時煙霧起來。莊之蝶問:“你們沒有用煤氣呀?”

女人說:“買的有,我嫌那危險的,燒柴火倒趕焰,不拉風箱老覺得咱不是屋裏做飯的。”莊之蝶笑了,說:“這樓房租出去了?”女人說:“哪裏?沒人住呀!”莊之蝶說:“那你們怎麼住在這兒?”女人說:“樓上那房子住不慣的,睡炕比睡沙發牀好,腰不疼的。老黃整夜吸菸,要吐痰,那地毯不如這磚地方便。”開水端上來,並不是開水,碗底裏臥了四顆荷包蛋。莊之蝶一邊喫着一邊說起黃廠長以前的邀請,談他今次來的目的。女人說:“好得很!你就在這兒寫文章,你好好把我寫寫,你要給我做個主的。你不來,我尋思還要去找你的!”莊之蝶笑笑,知道她並不懂寫文章的事,就問黃廠長在廠裏嗎,什麼時候能回來?女人說:“你來了他能不回來?!過會兒我讓人尋他去!”就問莊之蝶困不困,困了上樓歇一覺去。兩人就去開樓堂門。進門去是一個通樓的大廳,有一張特大的桌子,四周是沙發。左邊有個樓梯,每一個扶手上都畫了竹蘭。上得二樓、三樓,每個房間裏都是地毯,牀卻有新做的牀頂架,做工粗糙,但雕刻了魚蟲花鳥,塗染得紅紅綠綠,沙發牀墊就放在木板木框牀面上,又特意露着牀木邊,邊沿用黃金色鋁皮鑲了。牆上有鏡子,鏡面畫有龍鳳圖案,鏡下吊兩條絮帶兒。有鞋刷子,有抓癢的竹手。而地上、牀上、桌上蒙着一指厚的塵灰。女人噗噗拍着牀被,罵着村口新修了冶煉廠,煙囪是火葬場的燒屍爐一樣,給村人帶災了,黑灰這樣飛下去,新嫁過來的媳婦都要尿三年黑水的。莊之蝶口裏說:“你們真發財了,市長也住不了這麼寬敞!”心裏卻笑:這真是地主老財的擺設嘛!女人拉了他坐在牀沿,說她真高興的,以前聽老黃說過你要來的,說你愛喫玉米麪攪團,天神,那是農民都不喫的東西了你還喫?你這城裏人咋這麼沒福的,魷魚海蔘喫着嫌太香嗎?莊之蝶對她解釋,又解釋不清,只是笑。女人問:“你文章怎麼寫?你要寫一定把我寫上,讓人人都知道我纔是他的老婆!”莊之蝶說:“你當然是他的老婆嘛!”女人卻立時臉苦皺下來,顯得十分難看。莊之蝶嚇了一跳,再看時,她兩股眼淚就吧嗒下來說:“我幫他把‘101’弄出來了,發了財了,他卻不愛我了。我不嫌丟人,我全對你說了。他用得上了把我摟在懷裏,用不上了掀到崖裏。當年他那個窮樣,放在地上,誰見了拾片破瓦蓋上就走了;是我嫁了他,給他生了娃。是他命裏沒能守住第二個娃娃,倒怪我把娃燙死了。你評評理兒,我在竈下燒火,筒子鍋燒了水的,柴火沒有了我去院裏抱柴火,回來沒見娃了,一看鍋,娃在鍋裏!娃是在連鍋炕上玩着不小心跌到鍋裏去的,你說這能怪我嗎?現在他嫌我牙是黑黑的,個子是墩墩。我娘生我就是這樣,當年你怎地不嫌?如今晚上和我睡覺,他總是拿一本電影畫報,一邊在我身上,一邊看着那些畫報上的騷孃兒。我說了,女人都一樣兒的,那東西還不就是死豬的眼窩一樣嗎?他說,男人×女人是×臉的,你瞧你那個噁心樣?!我們就打起來。這一打,他從此不回來了,他要和我離婚。你說這婚能離嗎?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好過,除非我死了!我不死,看那些不要臉的小賣×貨誰敢進來?就這一層樓,軟和和的沙發牀,那小賣×貨就是睡不到上頭來嘛!”莊之蝶聽得頭皮麻起來,他立即知道在這裏寫作是不行了,女人的面擀得再好,攪團做得再香,他會一個字也寫不出。便站起來,說:“黃廠長怎麼會這樣呢?我今日來看看,改日就住到這裏專門寫你吧。”出門下樓,就在院子裏發動摩托車。女人說:“哎呀,你怎麼和我一樣的急性子,說走就走呀?!”莊之蝶推車到村口路上了,還聽見女人正和一個人在院門口大聲說:“看見嗎?那就是寫書的作家,他要來寫我的,要爲咱婦女出氣的。哎喲,你不要進去,那上邊是作家留的腳印兒!”

一口氣騎車趕到城南門口,心裏直罵這麼大個西京城沒個供他安靜的地方。一進了城門洞,身子卻軟下來,不知是迴文聯大院還是回雙仁府那邊,或者是去唐宛兒家,立在那裏呆了半晌。後來竟停了摩托,一個人登上了城牆頭,百無聊賴地散心了。莊之蝶在這個時候,真希望能碰着周敏,如果周敏帶了壎來吹動,他一定要讓教他,也絕對相信自己極快地就能吹出一支曲來的。可是,現在的城牆上空曠無人,連一隻鳥兒也不落,那一頁一頁四四方方大塊的磚與磚接縫處,青草衍生,整個望去,猶如鋪就的綠格白色地毯。靠着那女牆邊走,外城牆根的樹林子裏,荒草窩裏,一對一對相擁相偎了戀愛的人,這些男女只注意着身邊來往的同類,卻全然不顧在他們頭頂之上還有一雙眼睛。莊之蝶看着他們,就如在動物園裏看那些各種野獸,他竟緩步走過去,希望眼睛能看到一處清潔的景物,這麼走着,竟走到了城牆的拐角處,看着滿空的飛鳥在空中盤旋着,忽然如吸將去一般消失在那一片野蘆葦中。莊之蝶稍有些寬慰,要看看這些鳥到底歇棲在野蘆葦叢的什麼地方,這一片無人打擾的淨草裏是怎樣包容了這些城市的飛鳥?但就在這時候,他發現了一個人在那裏坐着,先以爲是塊石頭,後來看清是人。倒想,還有與自己一樣尋清靜的人呢!就不禁爲之感動,要與他打一聲招呼了。他定睛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卻正在那裏手淫,兩條腿平伸着,後來就仰倒在野蘆葦叢裏,口裏“啊噢,啊噢”地叫,棲着的鳥就地飛起,如龍捲風一樣地颳去。莊之蝶一時手腳無措,竟窘在那裏,等醒過神兒來,掉頭就跑。跑着卻後悔自己怎麼還在那裏站了那麼長時間!就腹中翻騰,嘔吐不已,扶了那漫坡下了城牆,又哇哇吐出一攤黃水。吐過了,眼前烏黑,卻又想,是不是自己眼看花了,或許出現了幻覺,那野葦叢裏原是長年積着水的,會不會自己看到的是牆根頭上自己的倒影呢?便見悠長的城牆根的空巷裏那個拉架子車的老頭高一聲低一聲地吆喝了“破爛——承包破爛——嘍!”走過來。而且又在唱唸了一段謠兒,其詞是:

喝上酒了一瓶兩瓶不醉。打着麻將三天四天不困。跳起舞來五步六步都會。搞起女人七個八個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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