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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酉金——應··子孫酉金——世青龍
··兄弟亥水——··妻財亥水——玄武
··官鬼醜土——··兄弟醜土——白虎
··妻財午火——世··官鬼卯木——應騰蛇
官鬼辰土——動··父母巳火——勾陳
··子孫寅木——··兄弟未土——朱雀
孟雲房說:“這卦真有些蹊蹺。”莊之蝶問:“好還是不好?”孟雲房說:“好是好着的。地水師卦以‘一陽繞於五陰,有大將帥帥之象’,因此有相爭之患,被告這方雖你是第二被告,但卻需你出面執旗。五爻君位,兄弟亥水居之,又爲妻財,故有耗財之慮。這當然了,打官司必是耗財耗神的事。二爻官鬼,應是多災之意。這是說你這一段多災難呢,還是災仍在繼續,讓我再看看。爲文章之事引起官司,文章爲火,陽氣過盛。多是還要費力的。坤卦爲陰,爲小人,爲女人,爲西南,四柱又劫梟相生,恐西南方向還有憂心的事未息。”莊之蝶說:“這麼說明日這開庭還麻煩的?”孟雲房說:“坤是伸的意思,也有順的會意,正如同母馬,喜歡逆風奔馳,卻又性情柔順,只要安詳地執着於正道,就會吉祥。這麼看,明日開庭,雖不能完全消除災禍,但只要堅持純正又能通權達變,就能一切順通而獲勝的。”說罷,記起了什麼,就在口袋裏掏。掏出一個手帕,手帕打開,裏邊是一小片紅的血紙,要莊之蝶裝在貼身口袋。莊之蝶不解,問是什麼,他才說西京市民裏有個講究,遇事時身上裝有處女經血紙片就會避邪的,他特意爲莊之蝶準備的。莊之蝶說:“我不要的,你又去害了哪一個女人?你能得到這血紙,哪兒又能還是處女的經血?”孟雲房說:“這你把我冤枉了!現在沒結婚的姑娘誰也不敢保證就是處女,但這血卻是處女的。實給你說,昨日我去清虛庵找慧明,她出去打水,我發現牀下有一團血紙,知是她在家正換經期墊紙,見我來了,來不及去扔掉,而扔在牀下的,當時就想到了你快要上法庭,偷偷撕了一片拿來的。別的女人純不純不敢保證,慧明卻純潔率更大些吧,我雖懷疑她和黃德復好,但也不至於就讓黃德復壞了她的佛身?何況慧明是溫香緊箍津一類的女人,她這血紙只有好的氣息沒壞的氣息。”莊之蝶說:“溫香緊箍津?這詞兒作得好。”孟雲房說:“女人分類多了,有硬格楞噌脆類的,有粉白細嫩潤類的,有黃胖虛腫泡類的,有黑瘦墩粗臭類的。唐宛兒是粉白細嫩潤,若果她是處女,這血紙是她的就好了。”莊之蝶順手便把那血紙裝在口袋裏。孟雲房又說:“你沒上過法庭,看電影上的法庭挺瘮人的,其實地方法庭簡單得多,民事庭更簡單。一個小房間裏,前邊三個桌子,中間坐了庭長和審判員,兩邊桌上坐了書記員;下來是豎着的桌子,坐律師;然後房裏擺兩排木條椅,被告這邊坐了,原告那邊坐了,像一般開會,並沒什麼可怕的。你明白放心去,我在家用意念給你發氣功。”莊之蝶說:“我想告訴你,我不想去。我找你來,主要是讓你代我去。”孟雲房說:“讓我代理?那怎麼行?法庭上代理要通過法庭同意,還要填代理書的。”莊之蝶說:“這些白天我打電話問過司馬審判員了,他先是爲難,後來還是同意了,說明日一早讓我寫個代理書交你代理人帶去也可。說老實話,我不想與景雪蔭在那個地方見面。這事我誰也沒告訴,我怕他們都來逼我。你今晚不必回去,咱倆就在這裏支牀合鋪,你也可把我的答辯書熟悉熟悉。”孟雲房說:“你今輩子把我瞅上了,我上世一定是欠了你什麼了。”突然叫道:“哎呀,我現在才明白那一卦的一些含義了,卦上說有大將帥帥之象,這大將並不是你而是我了!”莊之蝶說:“這麼說,這是你的命所定,那我就不落你人情嘍!”
翌日,天麻麻亮,莊之蝶起來叮嚀了孟雲房幾句,就一人悄然出門。街上的人還少,打掃衛生的老太太們掃得路面塵土飛揚。有健身跑步的老年人一邊跑着,一邊手端了小收音機聽新聞。莊之蝶從未起過這麼早,也不知要往哪裏去,穿過一條小街,小街原是專門製造錦旗的,平日街上不過車,一道一道鐵絲拉着,掛滿着各色錦旗,是城裏特有的一處勝景。莊之蝶一是好久未去了那裏,二是信步到這街口了,隨便去看看,也有心動:若官司打贏,讓周敏以私人名義可給法院送一面的。莊之蝶進了街裏,卻未見到一面錦旗掛着,而新有人家店牌都換了“廣告製作部”、“名片製作室”,已經起來的街民紛紛在各自的地面和領空上懸掛各類廣告標樣。莊之蝶感到奇怪,便問一漢子:“這街上怎麼沒有製作錦旗的啦?”漢子說:“你沒聽過《跟着感覺走》的歌嗎?那些年共產黨的會多,有會就必頒發錦旗的,我們這一街人就靠做錦旗喫飯;現在共產黨務實搞經濟,錦旗生意蕭條了,可到處開展廣告戰,人人出門都講究名片,沒想這麼一變,我們生意倒比先前好了十多倍的!”莊之蝶噢噢不已,就又拐進另一個街巷去。剛走了十來步,拉着奶牛的劉嫂迎面過來,莊之蝶就在那裏吮喝了生鮮牛奶,卻不讓劉嫂牽牛,自個牽了走。劉嫂說:“你怎麼能牽了牛的,讓人看見不笑你也該罵我這人沒高沒低沒貴沒賤的了!”莊之蝶說:“我今日沒事的,你讓我牽着好,我是喫了這牛一年天氣的奶水了,我該牽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