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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部長召集了所有的縣聯總人和榔頭隊的人開了一次會,嚴厲指責着不團結現象,強調目前的形勢不容樂觀,縣聯總雖然失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並不甘心退出歷史舞臺。據可靠的消息,省聯總正組織力量要來支援縣聯總,縣聯總也在蠢蠢欲動,糾集舊部,可能將有一場更大的武鬥發生。讓大家一定要團結,提高警惕,嚴堵嚴查。會後,霸槽就把鐵栓和跟後叫到一邊,讓鐵栓和跟後能主動去給縣聯指人賠禮道歉,但鐵栓和跟後就是不肯,霸槽耐着性子講賠禮道歉的重要性:一是沒有縣聯指的同志,天布竈火磨子能不回來嗎,榔頭隊能守住古爐村嗎?二是這一次爲什麼武鬥,武鬥又這麼激烈,都是各派爲將來成立革命委員會做較量的,誰的勢力大誰將來就進入革命委員會的名額多。他說:你兩個真蠢,也不用腦子想想,不維繫好他們,就沒有咱們的勢力,咱們沒勢力了,洛鎮革命委員會里,你鐵栓想不想進,你跟後想不想進?鐵栓卻說:我不想進。跟後也說:我家墳上就沒有當官的脈氣,我只圖能喫飽肚子哩。霸槽就罵道:狗肉上不了席面,咱不成功了,你喫屎去,他天布竈火磨子就在外邊流浪哩,你也流浪去!罵得鐵栓和跟後狗血淋頭,只好去給縣聯指的人低頭回話。
在這之後,縣聯指的人和榔頭隊的人又去了洛鎮兩次,向鎮北馬坊店的糧站和信用社又借糧借款。這兩次馬部長沒有去,霸槽背了槍帶人去的,他只說借不到,沒想挺順利,拉回了兩手扶拖拉機的大米和白麪,還有一大口袋的人民幣和糧票。但是,也就在最後一次去借糧借款時,得知了兩件不好的消息,一是黃生生住在鎮衛生院,病情惡化,很可能不行了,二是麻子黑和守燈成立了一支造反隊,這支造反隊竟然發展很快,成員有下河灣人,西川人,還有洛鎮和縣城關鎮的人,他們在馬坊店信用社也借過錢,當時信用社不借給他們,他們就捆綁了信用社的人,硬搶走了五萬四千三百元人民幣。
有了更多的糧食和錢,榔頭隊補充到卡站上去的人也可以到窯場喫飯。這是一個大的改觀,榔頭隊的人堵查的積極性就特別高。這一天,又攔住了一輛班車,扣住了五個可疑的人。這些人拒不承認他們是聯總的人,任何聯總的組織都沒參加。禿子金和迷糊搜他們身,迷糊搜出了一個紙包,包了兩個點心,當場拿出來就喫,大家見迷糊喫點心,都過來搶,迷糊就把兩個點心同時塞到嘴裏,舌頭調不開,又咽不下,氣都憋得出不來,最後吐出來就用腳踩了,說:我喫不成,誰也喫不成!再搜另一個人身,搜出了一個紙菸盒,他看了一眼,紙菸盒裏還有三根紙菸,旁邊的人都拿眼看着,他把煙盒一握扔到公路邊的草叢裏,說:狗日的,我還以爲有煙呢?!但得稱知道迷糊的小把戲,過去把那紙菸盒撿了,說:狗日的,我還以爲沒有煙呢?!拿了紙菸跑到鎮河塔後邊的竹叢裏去喫了。禿子金在搜另一個人,這人身上沒有喫的也沒紙菸,卻有一把刀,禿子金抓過了刀,叫道:狗日的帶刀!那人說:那是菜刀。禿子金說:菜刀不是刀?你帶刀幹啥呀,殺人呀?那人說:過風樓的菜刀有名,我買了一把,身上有刀就是殺人呀?禿子金說:武鬥時期出門帶刀我就懷疑你是聯總的!那人說:我身上還帶着個xx巴哩,那也懷疑我是強xx犯呀?!禿子金叭地扇個耳光,罵道:你嘴還能說呀?!五個人就全關在小木屋,等着馬部長來了再審查。馬部長還沒來,胖子從窯場喫完飯過來,一看那五個人,抓住一個就打,說這人他在縣城見過,是聯總,衆人一窩撲上去就打。禿子金就又多踢了那個帶刀的,隔着褲子在交襠裏一捏,說:讓我看看還是不是強xx犯?指頭粗的一點點,你也敢張狂?!
晚上,五個人在窯神廟裏遭到拷打,查問着他們從這裏要逃到哪兒去,出去要幹什麼?被胖子認出的那個人招了,說他們逃出去要到縣城北的巒莊和他們的頭兒會合,但另四個人仍是不承認是聯總的。不承認再打,拿劈柴打,拿板凳面子打,打得頭破血流了,胖子就累了,讓跟後繼續打。跟後說:血流得那樣了,我看着下不了手。胖子讓套了麻袋打。四個麻袋包在地上滾蛋子,叫聲疹人。霸槽和水皮正在老宅屋院子裏殺竈火家的狗,因爲馬部長來了月經,總覺得身上寒冷,霸槽就建議喫些狗肉補補,就讓水皮去弄狗肉,水皮想來想去要殺狗只能殺竈火家的,就把狗逮來殺了:狗肉還在煮着,聽到窯神廟傳來的慘叫聲。
霸槽說:聲咋這大的?
水皮說:天擦黑我去廟裏了,狗日的都不交待麼。
霸槽說:笨得很麼,不會用別的聲把叫聲遮住?!
水皮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聽不見慘叫,卻響起了叮叮咣咣的社火鑼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