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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害頭痛。”我這才知道他就是舅舅的另一個隊友。
攆兔的時候,爛頭沒有在現場,現在他卻坐在軟骨人的院子裏讓老婆捏腦袋,他的頭痛病真的又犯了。
他的老婆是個大塊頭女人,捏得滿頭熱汗,末了就用拳頭使勁在他的腦門上砸。
舅舅問:“痛得厲害嗎?”
爛頭說:“還受得住。”舅舅說:“你能受住就不要喫芬必得,是藥三分毒,我看見你一日幾次喫芬必得我都害怕了。”爛頭勉強地笑了笑,卻說:“隊長,我這媳婦是狼哩!”我們一時沒聽懂,他說:“前半生是我打狼哩,後半生狼打我哩!”
舅舅臉上黯淡下來,他走過去爲他的隊友砸頭,喃喃地說:“不要老呆在家裏,沒病也漚出病了,你們這兒兔子多,圍圍獵慢慢將息就會好的。”爛頭說:“用勁,對,對!我倒擔心兔子越來越少了呢。“舅舅說:”攆上兔子不要給細狗喫,放了再攆嘛。“大塊頭女人已坐到竈火口燒水做飯,對舅舅說:”你要常來哩,你瞧你來了他們哥兒們精神也好多了,要不,你把他領了走,順便出去幹個什麼事兒,免得在家頭痛起來就瘋了似的害擾我!“舅舅說:”我不是聽他說去過南方打工嗎?“女人說:”甭提他出去打工,提起來我一肚子氣!“爛頭忙在院子嚇唬:”就你話多!“女人說:”我就要說哩!“就說爛頭在家悶得慌,嚷嚷着也去南方打工呀,掙錢呀,可去了一個月,在一家建築工地當小工,習慣不了城裏的環境又跑回來。他是掙了四百元的,怕錢被人打劫,藏在鞋墊底下,坐着火車卻脫了鞋在坐椅上睡着了,下車的時候發現不見了鞋,問周圍人,人家說:鞋扔了,那一雙破鞋能臭死人,提起來從車窗扔出去了!他吵不過人家,也打不過人家,心痛着鞋,更心痛鞋墊子底下的四百元錢,罵一句”好過了拾我鞋的龜兒子了!“赤腳下了車,在城裏一家飯館尋着了本村的一個打工的,借了錢回來的。
爛頭在院子裏說:“你聽她胡扯,我要混到那一步,我拔根×毛吊死了!”女人說:“好,好,算我給你編謊哩。”低了頭又去燒火,火塌下去,淨是冒煙,我看見她噘了嘴去吹時,兩道眼淚亮在了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