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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富乍拉着兩手水跑進來往鏡子裏看。他沒有看到女人,看到了自己的黑臉,他說:我就見不得我!
我讓他再看看。五富在鏡子裏看見了他身後的牀,牀上的牆上釘着一個架板,架板上放着一雙女式的高跟尖頭皮鞋,燈照得皮鞋光亮。五富撇撇嘴,覺得很不屑。
這雙女式高跟尖頭皮鞋就是我在清風鎮的婚姻失敗後買的那雙,來西安時我包進被褥卷裏。五富知道這件事,他不止一次主張把這雙鞋賣掉:一雙皮鞋就能招來個老婆嗎?招來的恐怕是賊!
五富說:一雙鞋放得那麼高,是毛主席像呀?
我說:洗衣服去!
我有我的最新想法:世上的好多東西都是一個引逗着一個的,比如說,你買了一把茶壺,你就得買四個茶盅吧,有了茶壺茶盅就得買放茶壺茶盅的桌子,有了桌子還得有凳子……這個例子有趣,但還不確切。又比如,清風鎮有幾戶人家都是婚後多年沒有孩子,等着抱養一個了,老婆在第二年竟然就懷孕了。爲什麼自己今日就能得到一雙皮鞋呢,肯定是這雙高跟皮鞋引來的,那麼,我是穿了皮鞋了,高跟皮鞋會不會也就要有了穿它的人呢?
這想法我不說出口,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好多事情用不着告訴五富的。但我的想法卻使我激動起來,我不能說我劉高興的女人將會翩翩而至了,我就吹簫,簫音嗚咽悠長,傳遞着我的得意和嚮往。
五富突然躡手躡腳進來,悄聲說:樓下的在偷聽哩!
樓下東西有兩個房間,東邊房間裏住着一個叫黃八的鄰居,也是拾破爛的。因爲我還沒有與他很熟,遠親不如近鄰,爲了能與他和平相處,我還得觀察他。
五富卻和他熱火了,叫他的時候,他說廣東人把八讀成發,應該叫他黃髮。屁,我們偏叫他黃八。黃八粗胳膊粗腿的,臉上有白癜風,這白癜風哪兒生不得,偏就生在鼻樑凹處,像是抹的粉,看着滑稽。但是,磁鐵需要的是螺絲和釘子,簫聲還不是爲耳朵而鳴的?對於五富的告密,我點點頭,還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