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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就不再言語,他一輩子話短,就問了哪一塊地已經翻了種了,哪一塊地還沒翻種,爭取儘快把麥種下了,不要誤了農時,也不要誤了地墒。麥絨感激得就讓兒子叫“伯伯”,孩子手腳胡蹬,小嘴兒叫個不停。回回最愛惦的是孩子,幾句“伯伯”叫得心酥腸軟,當下抱在懷裏親個不夠。麥絨又要去抱柴禾燒鍋,要打荷包蛋了,回回擋了,兩人一前一後趕了牛就上了山樑。
樑上是一畝二分刀把子地,回回套了牛來回犁着,麥絨就拿钁頭挖牛犁不到的地角旮旯。歇晌的時候,她把孩子又拴在一棵樹下,自個回家去燒了一瓦罐開水,抓了一把自己炒焦了的山茶葉。因爲離鎮子遠,又跑到近處的人家裏借了一盒紙菸,一併兒給回回拿到地頭。回回瞧這女人這般賢惠,倒不明白怎麼就和禾禾過不在一起?當下也怨怪麥絨不該這麼破費:他有的是旱菸末子呀。
“你喫吧,回回哥,”麥絨說,“我知道你愛喫煙。”
回回就笑起來,說爲了喫煙,煙峯不知和他鬧過多少次。
麥絨說:
“煙峯姐也真太過了,我就喜歡男人喫煙,煙不離嘴,纔像個男人哩。”
太陽到了頭頂,人影子在腳下端了,麥絨催回回回家歇着。回回說不累,來回上下山時間都耽誤在路上了。麥絨就抱了孩子先回去做飯了。
她在家裏燒鍋,心裏很快活,一遍又一遍唸叨回回的好,想:這回回哥真是過日子的把式,犁了一上午地,也沒有喊腰疼腿疼,也沒有對她發脾氣,不耐煩,中午也不肯回來歇歇,難怪人家的日月滋潤,倒有些像我爹的人手。禾禾那陣,中午從地裏回來,仰面朝天就在炕上擺起大字形了。孩子再哭,我再累,人家只是睡着不醒,鼾聲像打雷的響,飯熟了,還得三番五次搖醒,一碗一碗端上去。唉,瞧人家的男人!
飯做熟了,她把孩子背在背上,用五號瓦盆盛了麪條端到地裏。等回回犁了一壠過來,麪條高高地挑在碗裏,有蒜泥,也有油潑的辣子。回回倒驚奇她飯做是這麼快。碗端在手裏,筷子挑不起,一窩絲的又咬不斷,.就說:
“麥絨,你這面擀得好呀,你煙峯姐可沒這個手藝,你要給她傳傳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