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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委委屈屈睡了一夜,又是半個白天,爬起來,眉不是眉,眼不是眼,臉灰得像土布袋摔打過一樣。他悄沒聲地到了白塔鎮上,重新買回了瓷甕、盆罐、碗盞,後悔自己花費了數十元。回到家裏,就又收拾起那隻斷了坐板的椅子,便拿錘子一下一下在上邊釘起釘子。
煙峯沒有理睬他。等把損壞的傢俱全部恢復之後,他們兩個和和氣氣地把家分了。沒有證人,也不寫文書,煙峯拿了小頭,就住在廈子房裏。夫妻兩個並沒有離婚,但睡覺再也不枕一個枕頭,喫飯不攪一個勺把了。
煙峯更多地往禾禾那兒去,這使回回傷心而又沒有辦法。雞窩窪和白塔鎮上的人都在議論,一見面,就總要問:
“回回,聽說你把家裏的東西全打碎了,你怎麼就能下得手呀!”
回回訥訥地說不清字母。
從此,他很少到稠人廣衆中去,整天泡在那幾畝地裏。地裏的麥子一天一天黃起來,他最大的樂趣就是看那麥浪的波動。風從山樑上下來,麥浪從地那邊閃出一道塄坎兒,無聲地、卻是極快極快地向這邊推來,立即又反閃過去,舒展得大方而優美。有時風的方向不定,地的中間就旋起渦兒,渦兒卻總是不見底,整個麥地猶如一面寬大的海綿被兒,厚重而溫馨地顫動。回回將菸袋在後領裏插了,搓起一穗兩穗麥來,在手裏倒着,用
嘴吹着麥皮,然後一顆一顆放在嘴裏慢慢地嚼,一邊乜着小小的眼睛觀看着四周旁人的麥地。誰家的麥子都沒有他家的長勢好呢,這使他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和滿足,常常要對着那些在地裏幹活的人說應該種什麼麥,應該施什麼肥,說得頭頭是道。
最聽他指教的,態度又最是虔恭的,當然是麥絨了。麥絨家的地裏,種了三分之一的大麥,種了三分之一的純小麥,剩下的三分之一則麥地裏套種了豌豆,稱作猴子上竿。麥子都長得不怎麼景氣。先是大麥成熟得早,鳥兒就成羣成羣地飛來糟踏。後業豌豆麥地裏,就又出現什麼野物打窩的痕跡,莊稼損壞得很厲害。她一看見回回出現在地邊,就抱着孩子打老遠地叫他:
“回回哥,這豌豆地裏糟踏得糟心呀!”
回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