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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員吼了半天,大許沒理他。他把大許轟走了,又把邢紅叫了去,對她也像對我一樣說了一氣。邢紅回答得很乾脆:“我記不清是誰撕的席子了,很可能就是我。”
教導員說:“你再想想。”
她說:“實在想不起來。要是你一定要找個承擔責任的人,就說是我撕的好啦。”
教導員嚇唬她:“這是個政治事件!撕毀寶像是反革命行爲!”
“我們是無意的。”
“誰知有意無意。你知道犯這個罪要怎麼處理嗎?”
“不知道。”
教導員氣得直咬牙:“你這種態度……哼,不用上綱,本身就在綱上!你回去考慮吧!”
第二天,教導員宣佈我們三個人停工,在家寫交待。讓我在宿舍裏寫,大許在辦公室,邢紅在會計室。還好,沒派人看着我們。
我坐在宿舍裏,心裏好不淒涼。說實在的,讓我停工交待可把我嚇壞啦。我倒不是熱愛勞動到了這個份上,實在是嚇的。要是教導員背地裏罵我,說我是流氓、壞分子,我也頂多是害怕一陣。這一不讓我下地,可就和羣衆隔離開了。我只要能和一般人一樣喫飯睡覺幹活,就會覺得心安理得。這一分開,我,我,我成了什麼啦?我爲什麼一下子就成了這麼一個需要隔離的人?想着想着我就沒出息地哭了起來,就着這股心酸勁就寫起來了。啊呀,提起這份檢查我要臊一輩子。我寫“敬愛的教導員”,還說我出身工人家庭,對毛主席是忠的,對領導是熱愛的。又說自己工作一貫還好,受過教導員表揚等等,寫了一大堆搖尾乞憐的話。後面說自己在寶像這個問題上粗心大意,一時疏忽,沒有看清誰撕的,心裏很難過,“心如刀絞,淚如泉湧”。最後是說要在今後的工作中將功補過,等等。還算好,我沒把大許給賣了,可是也夠糟的了,我說“沒看清誰撕的寶像”,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我撕的。我都奇怪,當時我怎麼能幹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