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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傷,我一點兒也不痛!”車伕一面揩臉上的血跡,一面發出笑聲。可是淚水已經順着臉頰流下來了。
……
這兩個人彷彿就在我的眼前講話。他們在生活,在受苦。他們又拿他們的痛苦來煎熬我的心。正在我快受不了的時候,老文忽然氣咻咻地跑進房來報告:“有預行了。”據他說這是本年裏的第二次預行警報。我看錶,知道已經是三點十分,我料想敵機不會飛到市空來,但是我也趁這個機會放下了筆。
我問老文,老爺、太太走了沒有。他回答說,他們喫過午飯就陪姑太太出去買東西,現在大約在北門外“繩溪花園”喫茶,聽竹琴。他又告訴我,虎少爺上午到學校去了還沒有回來。我又問他公館裏的底下人是不是全要出城去躲警報。他說,放了“空襲”以後,公館裏上上下下的人都走,只有李老漢留下來看家。李老漢一定不肯跑警報,也沒有人能夠說服他。
我還同老文談了一些閒話,別了許久的空襲警報聲突然響起來了。
“黎先生,你快走罷,”老文慌張地說。
“你先走,我等一下就走,”我答道。我覺得累,不想在太陽下面跑許多路。
老文走了。園子漸漸地落入靜寂裏。這是一種使人瞌睡的靜寂。我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我睜開眼睛,還是聽不見人聲。
我站起來。我的疲倦消失了。我便走出下花廳,在門前站了一會兒,注意到園裏的綠色更濃了。我又沿着石欄杆走出了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