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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大家醒來,發見樑上吊着一個人,眼睛突出,舌頭伸出了一小半,身子已經冷了。這個人有三十來歲,不愛說話,而且性子孤僻。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
這個人是用褲帶吊死的,但是他在黑暗中怎樣把褲帶拋到樑上去結起來,就沒有人知道了。
大家嚷着,兩個礦警進來把屍首取下來擡出去。他們看見死人,臉上現出了討厭的表情。一面抬着,年長的礦警就問年輕的道:“老五,你說,這個月裏頭一共死了幾個?”
“總在十個以上罷,哪個有心腸去記這些?”年輕的冷淡地回答,掉開頭朝乾草上吐了一口痰。
“這樣子下去是不行的!”升義看見屍首抬了出去,就低聲對老張說,話裏暗示了一種意思。
老張看他幾眼,這眼光是探索的眼光。老張冷冷地說:“等着罷。”
“老張,你還不出來?就要動身了!”礦警在門外叫。
老張應了一聲,接着便咕噥道:“老張!今天喊老張,明天喊老張,總有一天會沒得你喊的。”他終於跟着升義出去了。
這個“爐房”的另一間房裏,有一個砂丁快發狂了。但是礦警還要他照常下洞去。升義在洞口碰見他,年紀不大,臉上塗着灰泥和鼻涕。他笑就象在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