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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3</h5>
我發現岳父的胡碴還沒有全白,就像他的頭髮一樣,黑白間雜。我想等它們全白起來的時候,他也許就會改變一點兒什麼吧,比如這脾氣,就會好一些。無論怎麼說黑胡碴是殘留的一點青春,它透露出人的火氣和拗性……離寫字檯幾步遠的地方是一個鋪了氈子的書桌,他就在那上面畫畫和練書法。他練的是“顏體”,很胖,就跟他的體形差不多。
“我喜歡顏體。”岳父說。
他把臨摹的字一張張擺出來。那當然還不能算什麼書法作品,但的確是寫得一絲不苟。他饒有興趣地談論這些字,還伸出手去撫摸。到後來我們終於談得投機起來。因爲我隨便謅了幾句關於書法的術語,他高興了。他接着把藏在小櫃裏的幾件書法作品拿出來——那全是他選中的自己的作品。我覺得這些字寫得很難看,只是裝裱得很好,用了全綾子。“書法作品怎麼可以輕視呢。”我一邊欣賞,一邊在心裏這樣告誡自己。
梅子走過來,貼着門框站着。她爲父親補充說:
“它們參加過老幹部書畫展,得了一等獎!”
我點頭。那上面大多寫了一些古書上的現成話,什麼“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等等。
岳父特別愛寫一個很大的草書“壽”字——它大約有兩尺見方,裝裱後尺幅更大,要兩人以上才能展開來。
岳母說:“我喜歡這個‘壽’字。他去年才學會寫這個字。”
岳父不快地哼了一聲,把“壽”字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