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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梅子,父親歸來的那個上午就在這兒四處尋覓,他試圖找到戰友的墳墓,結果沒能如願,因爲這兒的沙嶺太多了……腳下有無數條隱隱的小路,它們曾經被各種各樣的人踏過:獵人、園藝工人、砍柴人、凶神惡煞般的背槍人,還有我們一家。我當年就是踏着這樣的小路隱於叢林之中,在荒原深處度過一個又一個白天和黑夜的。
“梅子,當年我就在這兒看到了它……”
“誰?”
“那隻阿雅!”
她屏住呼吸,四下裏張望——這裏沒有當年那麼茂密的叢林了,幾乎再也看不到一棵大樹。我們繼續往前,按照記憶去找那個捕捉阿雅的盧叔,那個有着草泥圍牆的小院。由於沙丘鏈不斷南移,園藝場南部邊緣的林草已被吞噬,那個小小的院落竟然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我大步丈量,不止一次重新確定它的方位,最後還是不得不告訴梅子:小院真的沒有了,它原來就在這兒,是這片淤積的黃沙覆蓋了它。
梅子驚愕地望向四周,一會兒彎腰向前,走進了一個生滿艾草和荊棵的地方。她蹲下,久久端詳一朵荊叢中探出的藍色小花……
最後我們總算找到了幾個上年紀的園藝工人,向他們打聽起盧叔。奇怪的是他們大多不知道這個人,有的雖然略知一二卻講不清楚;最後是一個臉上生了黑斑的老人告訴:“那個人早就沒有了,有一次打獵,追趕一隻狐狸,連放兩槍,第三槍炸了膛了,臉開了花……”
我們怔怔聽着,久久不語。我看着眼前的荒涼,極力不讓心中的驚懼流露出來。活蹦亂跳的昨日就這麼完結了,真像是一場噩夢、一個遙遠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