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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祖母癟着嘴,“只不過擦破了一點兒頭皮,那個人命大。”
“這是誰的帽子?”
“那人叫‘飛腳’,那些年常到我們家來。他一來你外祖父就把裏間屋的門合上,他們在屋裏嘀嘀咕咕。重新走出來的時候,兩人脾氣好極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時候還握着手一塊兒到桌邊喝茶——我還以爲他是你外祖父最好的朋友呢……”
“不是嗎?”
外祖母搖搖頭:“就爲了他,你爸和你外祖父吵個天翻地覆,你爸還拍了桌子。有一回我看見你爸從腰裏掏出一支手槍,扔在凳子上。我嚇了一跳,不知出了什麼事。到後來我才知道飛腳是一個交通員,他到處傳遞消息,這裏只是他的一個聯絡點。有一天半夜他砰砰敲門,進了屋子你外祖父就用小木梯把他送到了閣樓上藏起來……一幫人牽着狗來搜,你外祖父就把他們擋在了門外。要知道,如果讓狗進了屋子,那麼飛腳非給抓走不可,狗的鼻子靈,它們會把他嗅出來。他們見外祖父在家,都惶惶地鞠躬,退着走了。那隻狗迎着你外祖父一個勁叫……反正,你父親跟你外祖父就爲飛腳的事吵起來。到後來我才弄明白了,你父親懷疑飛腳靠不住……又過了兩年,你外祖父就出事了。出事的那天飛腳也來了,他跟我討這條腰帶,我沒有給他。那時候我多了個心眼。隔了不久你爸從外面回來,臉色很難看,身上的衣服又髒又亂。他問我飛腳來過沒有,我說沒有。他就從身上掏出這頂帽子,往炕上一扔。他說:‘這個人沒有死,他也許還會回來,他來的時候你就把這頂帽子交給他。’我就把這頂帽子放起來。誰知道那個人再也沒有蹤影。有時你父親從外面回來,就跟我要那頂帽子,看一眼又放回原處。我問他,他也不答。有一天你母親告訴我,你父親懷疑外祖父就死在飛腳的手裏……”
我聽了外祖母的話,一下子蹦起來。
外祖母說:“這不過是個估計,你父親有很長時間都在找飛腳的蹤跡。他到處打聽,到山裏,到飛腳經常來往的兩個城市,都沒見人影。”
“他爲什麼叫‘飛腳’呢?”
“因爲他跑得快,好多人都說他半天的工夫能從這座城市跑到那座城市,能翻山越嶺。有人看過他的腳心,說那上面長了許多像野物蹄子那樣的毛,跑起來腳不沾地,像飛一樣。你看見動物跑了嗎?它們有時候快得就像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