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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啊,冷啊!”他嘆着。
我問他喫過飯沒有,他搖搖頭。我重新熬起粥來。水開了,我到旁邊的柳棵那兒採了一點柳芽投進去,又撒了一點鹽。這是我最喜歡喝的一種野菜鹹粥。米飯的氣味一飄出來就讓人愉悅。流浪漢伸了伸舌頭。
我說:“快了,就要熟了。”
他用力抄了抄手。
喝過粥,他開始活躍一些了,站起來伸伸懶腰,跺跺腳,又瞅瞅我的帳篷。我想問他是不是一個人,我只想證明自己的判斷:對方是不是一個典型的流浪漢。比如說他怎樣具體地解決自己的日常生活問題——討要,打工,還是……一個丟失了同伴和親人的男人?不管怎麼說,一個五十來歲的孤零零的男人在大地上流浪,總讓人有點異樣的感覺。說不上是憐憫還是惋惜,反正這種人對我而言,更能觸及靈敏的神經。好像我跟這一類人有一種奇怪的血緣似的。
我問得很謹慎,因爲我知道他們大多不喜歡被人詢問……他的回答證明了我的判斷,真的是一個人奔走,有時就打打工,偶爾也免不了要乞討,比如說現在……他說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喫到東西了。
“全怨這座鬼山!”他往後瞥了一眼。他的意思是翻過整整一座山也沒有找到人家,耽誤了喫東西。我不明白他爲什麼不到人煙稠密的地方,那裏混生活容易多了,爲什麼要翻這座大山呢?後來我才明白,他大約是迷了路。這個夜晚當他下了山口看到一堆火時,馬上喫了一驚。開始他還以爲到了村邊,後來看清了火光映照下的這片水灣,看清了只我一個人,就大着膽子奔過來了。
我又問:“有沒有老婆?”
“從根上就沒那東西。”他說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