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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是叭叭的甩牌聲,睡覺的人卻能發出震耳的鼾聲。
慶連把聲音壓得很低:“這些人是從很遠的南山裏來的——他們在這兒一個個都膽小怕事,因爲不是當地人,別人更要欺負他們。他們和大夥一塊兒幹活,拿走的錢只有我們的一半。除了輸錢,還要交‘保護費’,要有當地人護着才能在這兒幹活……”慶連正說着突然煞住了話頭。原來門口進來一個戴袖章的人,就像白天在煤場看到的那些監工一樣。這人腰上掛了一個高壓電棒,還有一個對講機。我開始還以爲他是礦山保衛部門的人,慶連說他們都是“老水蛇”的手下人,身上的各種裝備都是公司配的。“現在‘老水蛇’成立了‘煤炭銷售總公司’,大家背後都叫他‘掌櫃的’、‘老闆’、‘老大’……”
<h5>3</h5>
在煤場上一天下來,汗一干,全身上下的黑煤屑緊粘在身上,簡直沒法兒忍受。站着、蹲着、躺着,都有一層東西緊裹在身上,像長了鐵鱗。
這些年我已經改掉了每天必須洗澡的毛病,可以帶着一身泥汗睡覺,第二天照舊生氣勃勃趕路。可是像眼下這樣實在受不住,即便夜裏能夠睡熟,可一旦醒來身上就難受得再也合不上眼。天有點冷,不能用涼水沖洗,而且要洗就得到工棚外面,鑽到黑影裏找個沒人的地方。天太冷了,如果是夏天,一切也就簡單得多了。
我打聽有沒有洗澡的地方,旁邊人看着我,笑眯眯不搭茬兒。
後來他們見我問來問去,就說:“你自己找唄,晚上,煤場前邊,順着那條大路往南走再往東一拐,有賣東西的,賣零食的,剃頭的耍把戲的,什麼沒有……自己找去唄!”
“礦上那個大澡堂可不可以洗?”
他們搖頭:“那可不行,那是礦工專用,你身上沒有挖煤的牌兒,進得去嗎?”
晚飯之後我就順着公路往南走去。夜晚車輛少,反倒比白天熱鬧。一個個電燈就掛在路旁的榆樹上。沿路已經支起了飯攤兒,而且還有書攤,賣什麼的都有。油炸果子、烤羊肉串、冰糖葫蘆、爆米花、烤豬肉,我還看到了賣“肉盒”的,心裏立刻一熱:這是我出生地那兒有名的一種美食。我忍不住買了一個,一喫才知道上當了。它有點發酸,好像是用一種陌生的肉做成的。我問這是什麼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