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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罪。你也是受害者。你一輩子受得苦夠多了,你別再那樣說自己了……”
我安慰她,心裏卻在低低呼喊着什麼,我是喊給外祖父和父親、母親和外祖母他們聽的。我喊的是:你們聽聽吧,這就是昨天啊,爲了尋找昨天,我歷盡艱辛翻山越嶺,從平原到大山,又從大山到了城裏,再返回平原……我終於找到了讓你們牽腸掛肚的這個人。她現在老了,來日無多了,被愧疚和思念折磨得奄奄一息。她就像我的母親一樣——活着的母親。我是說,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需要有一個活生生的親人……我們一起生活了一些天,這讓我們兩人都經歷了久違的溫情。我一閒下來就幫她幹活兒,她不再阻止,而是和我一起做。我們喫的是粗茶淡飯,卻無比可口,我知道這是許久以來最能滋養心身的飲食。小泥屋安靜,除了雞鳴再無其他。這裏甚至沒有一臺電視機,也沒有報刊。老人瞭解時事只靠一臺小小的收音機,她將它擺在了屋子正中的木桌上。
有一天早飯時分,我們正聽着新聞,我突然跳了起來。老人嚇得一愣:“怎麼了孩子?你怎麼了?”
“我的……葡萄園!”
“怎麼了?”
“你聽,你聽……”
收音機裏還在說:那個半島上剛剛刮過一場強勁的颱風,那裏的人正在奮力抗災……老人也愣住了。
“葡萄園,葡萄園……”我口中喃喃,感到了揪心的疼痛。我彷彿看見那場颶風已經把整個園子連根捲走,還有我們的小茅屋。我怕極了。
只是一刻鐘的時間,我的右腮開始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