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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原諒我——不,沒有人能夠原諒我。我親手埋下了傷痛的種子,卻沒法壓制它的生長,它正頂開心膜,越長越高。我沒法逃脫,沒法躲藏。即便在這個偏僻的四合院裏,我也沒法掩藏自己。
“……你已經離去/倉皇逃逸的時候/你的腳踐踏着我的心房/我的心就好像一條平坦大道/一直把你送走/永無轉來的希望。”
永無轉來的希望。果真如此。我祈求,我希望,我在向着冥冥中的神靈禱告。
<h5>2</h5>
還記得那一天,當我居住的那所海邊茅屋剛剛迎來晚霞的顏色,就突然聽到了一聲奇怪的吆喝聲。我看看狂叫的狗,一個人走出了屋子。向西走了沒有多遠——大約就在茅屋西側的雜樹林子裏,一百多米遠處,我認出了一個人。
他儘管蓬頭垢面,比想象中還要蒼老十倍,滿臉灰痕,穿了一件又臭又髒的破棉衣,上面的棉絮已經變成了泥灰色,但我還是很快將這個人辨認出來。他的眼睛還泛着光亮,那曾是無比熟悉的機智之光。此刻這雙眼睛悲哀、急切,帶着絕望的神色。他的脖子上掛着一個黑乎乎的錫壺,仰起頭來叫喊一聲:
“有買錫壺的嗎?——”
喊過之後就蹲下來。我剛剛走近了一步,他就低低地、熱切地呼喚一聲:
“老寧!”
他雙手顫抖,可這手終於沒有伸出。原來他明白,在我們四周的雜樹林子裏就有令人懼怕的眼睛。他把脖子上的錫壺搖動了一下,舉在我的面前。遠遠看來就像兩個人在談生意。他這樣舉着錫壺,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