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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出屋子時,他還蹲在那兒。我故意高聲喊一句:“這錫壺我要了。”
我把紙幣塞過去,莊周機械地伸出手——可當他終於明白這是一把錢時,又嫌燙地鬆開了。一沓紙幣掉在腳下。他站起大喊:“不賣!不賣!”
他一弓腰轉過身,像只麋鹿一樣,倏一下消失在雜樹林子裏了……
<h5>3</h5>
那天黃昏當我彎腰拾起散落的紙幣時,全身顫抖。我仰天看了看,記住了晚霞的顏色。這顏色暗紅暗紅,整個雜樹林子、整個海灘平原,都被染得一片血紅。
我覺得身上疼得厲害,像是腸子被一隻手給揪住了,正用力地擰着、擰着。
“我發瘋般地奔跑/整日尋覓/恰好似喪家之犬……”
那天在屋子裏,我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種不可復得的恐懼、一種可怕情緒的糾纏之下。後來的日子裏我終於不能忍受,拋棄了手邊的一切,出去追趕和尋找。走啊走啊,到山區、到海灘平原,去那些密密的荊棘棵中、叢林中,去那些流浪漢中。我那時想:既然你是一個流浪漢,那麼你就只能與真正的流浪漢爲伍。那些尋覓的日日夜夜,我經受了怎樣的困苦和內心的折磨,只有冥冥當中的那個神靈纔看得見,只有她會作證。
我想讓自己的心得到些許安慰——可是我又錯了:時至今日我才明白,這一切都沒能給我救助,也沒能幫我緩解。
“你已經離去/倉皇逃逸的時候/你的腳踐踏着我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