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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哪裏去呢?我問着自己,直到一切漸漸變得清晰:到南部山區去,去那裏尋找莊周。而且這一路正好可以路過羅鎮——羅鎮裏有“飛腳”的故事。
如果我真的踏到了那根隱祕之弦,就會聽到它震耳欲聾的鳴響。
<h5>3</h5>
羅鎮是整個平原上一枚閃亮的珠子。它與那個著名的海濱小城遙遙相對,算得上一處重鎮。在這幾十年的歷史上,關於羅鎮的傳說太多了,那些驚奇險怪的故事多得不可勝數。多少陳跡都隱入了歷史的煙塵,可是羅鎮依然不能讓人遺忘。它今天還像當年一樣混亂繁榮斑駁陸離,好像一定要在新的鬧劇中扮演一個角色。
羅鎮的名字在《遊擊考》中不斷出現,顯而易見當年那個黃科長就是以羅鎮爲中心展開活動的。他的出生地就在離羅鎮幾公里遠的一個小村落,從那兒開始了他的“放牧生涯”——直到所謂的“學醫大事記”階段,纔算正式走入了羅鎮。我估計他就是在學醫的時候接近了羅鎮的首富:那個有名的“革命士紳”。要了解羅鎮的過去,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對那個大家族的考察。我聽外祖母和母親說過,大家族裏的好幾代人都與官府聯繫密切,同一座大宅院裏出過滿清的高官、國民政府的要員,還有聲名顯赫的革命者。上一個世紀的故事是:主宰深宅大院的那個老人死了,從外面大城市回來的少爺身居羅鎮,成爲多種政治勢力的爭奪對象。他在羅鎮和海濱小城投資興辦了很多公益事業,一時傳爲美談。這個人與外祖父交往頗多,他們彼此欽敬。我相信,如果黃科長就是那個所謂的“飛腳”,那麼前後情節也當成立。因爲他可以沿着這條線索把觸角伸到海濱小城,從而結交我的外祖父。羅鎮這個家族與外祖父城裏的大宅相比,最大的差異就是:外祖父一家在三四十年代已開始衰落,而這個大院卻一直興盛發展。它除了在遠近幾個大城市有商業經營之外,在山區和平原上還擁有好多土地。而外祖父一家早在上個世紀初就放棄了土地經營,而轉向設立錢莊、興辦民族工業。羅鎮大家族的後人參加革命已經是很晚的事情了,其後人在兩個敵對的政府裏都有高官,名字也都同樣的響亮,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羅鎮人不知該憎恨他們還是敬仰他們。
走在羅鎮大街上,我滿腦子都是過去的故事。我總是想從街頭上的老一代人滿臉的深皺間,解讀往昔的隱祕。
當我詢問起那個頻頻出入大院的姓黃的醫生——一個不安分的跑得很快的年輕人時,羅鎮人全都茫然。那些鬍鬚很長、叼着菸斗的人搓着膝蓋說:
“這咋能記得呢。古時候那種人多得是。”
我說:“不是古時候,就是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