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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4>雨 梁</h4>
<h5>1</h5>
我憋足了一股勁兒要見雨子。先去了他的雜誌社,人不在;我想也幸虧他不在——連日來我一直在琢磨他的事兒,竟然匆忙得連鬍子都沒顧得上刮,下巴亂糟糟黑乎乎,整個人大概氣洶洶的,這小子看一眼也會害怕。當然我很少與人動粗,不像呂擎,到了一些節骨眼上粗暴得可怕。我擔心那天見了雨子,話不投機也會做點出格的事……這是完全可能的,因爲這事與吳敏有關。
我在心裏想象着雨子的模樣。因爲吳敏,更因爲呂擎的惱憤,我對這個人厭惡多於憎恨。我想這個年頭各種各樣的醜陋動物都開始出動了,它們弄得大地一片狼藉,綠色植物急劇衰敗。植物硬是讓一些殘忍狂躁的動物給踐踏擠兌的,每年裏都有大批植物品種走向滅絕。好動物則像植物一樣,只得忍看另一些壞動物飛速繁衍,不停地發生變異。雨子以前口碑不錯,想不到今天也有了這樣的劣行。
梅子近來愈加頻繁地回孃家去,臨走總是講一句:“我和孩子回姥姥家了。”她嘴裏的“姥姥”兩個字會讓我心裏一陣滾燙,因爲它讓我想起的是自己的外祖母、與老人連在一起的那座小茅屋……我一想起這兩個字,腦海裏就會閃過這樣一幅圖畫:外祖母正在那棵巨大的李子樹下洗衣服,我則攀在她身後的大樹上。我正想偷偷滑下,想猝不及防地伏到她的背上……
梅子和孩子去享受一頓不錯的伙食,留下我一個人隨便喫一點。我沒滋沒味地咀嚼,除了想一想雜誌的事,再就是想吳敏遇到的麻煩。我和陽子一樣,對幫助吳敏有一種義不容辭的勁頭。我們不想讓任何不乾不淨的東西沾上她。她那張微黑的臉龐上,一雙眼睛像湖水,是人人都想愛護的寶物。她溫柔體貼,舉世無雙。在她沒結婚之前,陽子總是一次次去找她,往死裏嫉妒呂擎——可是陽子畢竟算我們當中的一個小弟,雨子算個什麼?
這天下午我再次去找雨子。有人告訴說雨子並不按時上班,他常常在家裏工作——黑狗街四十六號。古怪的街名,以前聞所未聞。
結果我不得不到處打聽“黑狗”。這個街蠻不錯,十分幽靜,到處都是青藤,街兩旁大多是陳舊結實的青磚房。很明顯,這在過去可能是城市的富人區——今天也仍有可能住了不少富人,藏下了一些驕奢淫逸的傢伙。我擔心雨子身上的毛病就是跟黑狗街的惡棍們學來的。
雨子四十多歲,比我還大兩歲。這種年齡上的優勢多少是個問題。人與人之間,年齡從來都是一個問題。但我見到他無論怎樣還是要居高臨下地與之談一談。朋友之妻不可欺之類,他大概總會懂吧。我可能還會提到萬磊,他不是被萬磊引到呂擎那兒去的嗎?我提提這個人,他也會明白是什麼意思——人的一生還是要本分一些、少一些毛病更好,這樣才能平安無事。
<h5>2</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