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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早氣得大罵,用手去揪捲曲的頭髮。那些雞鴨都蜷在雜樹棵和茅草裏,一點聲音沒有;這樣停了很久它們才發出哼哼聲,搖搖晃晃地走出來,用力地搖頭。
男人指着飛走的大雕說:“這個地方,這種東西很多。說起來你們不信,孩子小的時候,它還撲下來抓我的孩子呢,到現在屁股上還有它的抓傷。”說着招呼一聲,把小髒孩按在地上。我們都看到了孩子屁股那兒有一些奇怪的疤痕。武早哈哈大笑。
武早去拍打孩子的屁股時,那個男人靜靜地注視着武早的手。武早抬起頭,兩個男人的目光撞了一下。我發現武早的眼睛有什麼東西一閃,接着緊緊地攥住了那個男人的手。我知道武早的神經仍然不夠正常——這舉止也太突然了。他有點過分激動,嘴角開始顫抖。我想這個陌生的男人不知是哪兒打動了武早。
男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和激動弄得不知所措,一開始就往外掙脫着自己的手,可是武早卻愈加用力地握着,口裏喃喃自語:
“兄弟,好兄弟!我的好兄弟呀,我的好兄弟!我終於見到了你,我的好兄弟……咱一起走吧!”
武早的另一隻手往西邊那片蔚藍的天空擺動了一下。那個陌生的男人不知武早剛剛從林泉走出來,此時被這種奇怪的熱情一下子給撩撥起來,兩眼閃亮盯住武早……這樣停了大約有好幾分鐘,男人才默默地垂下了頭。
我們終於告別了。
走出了一百多米,我又一次回頭,仍看見那個男人在那兒注視着我們,身旁就是那個女人,女人手裏領着那個又髒又黑的小孩兒……這片荒原啊,究竟藏下了多少等待破解的謎語?這一切大概永遠也沒法知道了……還好,他們最終沒有用那些誰也聽不懂的古怪方言把我們打發掉……我身邊的武早、這個所謂的精神病人,能夠那麼迅速地與這個神祕而陌生的漢子溝通起來,不能不說是我親眼目睹的一個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