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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有人問一個富可敵國的傢伙,問他攥住那些財富有什麼用。是啊,有什麼用呢?他一時也回答不了啦。我也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不過我只知道擁有它,並且還要繼續擁有,這成了一個習慣,就像喘氣一樣,已經停不下來了。”
這個比喻真是絕了:一種貪婪和慾望變成了一種慣性、一種須臾不能離開的要命的需求。
<h5>2</h5>
我長時間恐懼地看着場醫的這個洞穴。他卻一直在詭祕地笑,不時地瞟我一眼。我們倆來到光線好一點的地方,他爲我倒了一杯濃濃的咖啡。我這時才發現這裏從液體到固體,大都是舶來品:桌上是沒抽過的洋菸、一兩瓶洋酒。“你如果知道公司裏那些傢伙是怎麼玩的,一定會嚇一跳。我和他們不一樣,藍珂也不一樣。他們那些傢伙能輕而易舉地、直接繞開障礙,找到一大把最嚇人的東西,搞一些名堂,建立什麼‘超級酒吧’,然後再提供各種超一流服務——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連外地的大老闆,那些高爾夫俱樂部的會員都時不時光顧。老會員一個個穿了揹帶褲子,坐飛機來的,一待就是一個月。公司遊樂場主要是掙他們的錢……”他說說停停,像在抖摟一些絕對的祕密。其實他說到的一些情形我以前也有耳聞。不過他還是說出了一些令我震驚的東西。
“外人不會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服務,不知道什麼才叫‘超一流’。他們圍繞着這些建立了自己的一個‘關係網’,生人、不被信任的人就別想進去。他們有自己的應召女郎、各種男士,還提供特別保健,主要的一絕是有‘小耍物’——知道什麼叫‘小耍物’嗎?就是未成年的男孩女孩。有的年紀真的太小,鬼知道他們怎麼找了來。那些惡棍,我是指人世間的一些超級惡棍,他們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有了幾個錢就幹傷天害理的事。其實這些會員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主顧,他們只能到第三世界來蹭點樂子,他們的錢拿到拉斯韋加斯去,要享受這樣的服務,還不夠一兩夜的開銷呢。說到底,他們在那一堆裏還只算個窮光蛋。可是他們就敢到我們這兒來,穿着揹帶褲子臭酸臭美當什麼‘會員’,糟蹋一些可憐的窮人的孩子。有時候我想起了這些,真想用剛剛從糞池裏拔出來的糞叉直接插進他們的肚子裏去!就是這樣也解不了恨!算了吧,不想說了,我說出來自己生氣你也生氣,說不定還要把你嚇壞……我不說了。”他咬着牙關,拍了一下桌子。他只在這個時候才顯出了特別的可愛。我說:“不,你說吧,我不會嚇壞,也不會跟其他人亂說。”
他的手顫顫抖抖去摸煙,摸到了又丟下。他根本不會吸菸。他端起給我倒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我不會搞錯的,我敢說市立醫院就有人蔘與了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們當中的一些人與公司的頭頭關係密切,主要是跟姓蘇的老總好。‘得耳’這人不壞,不過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如今只專心做一個大慈善家了……醫院那些人爲會員服務,也爲公司頭頭服務……那些孩子是從外地招來的,也有本地的。一些小女孩不用說了,一些小男孩也是他們的目標……”
“什麼?你是說——小男孩?”
“就是。那些人面獸心的傢伙是些變態狂,他們讓一些漂亮的男孩跟他們一起玩,從錄像機上看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再模仿着去做。最後給孩子們一些錢,或者乾脆就是塞給一把遊樂場的門票了事。孩子們拿了這些門票就糟了,什麼門都敢闖,結果是變得越來越邪門。有的在機器上玩殺人遊戲一天一夜不睡,最後殺紅了眼,出門就用刀子捅人。還有的在內部可視電話上約朋友,然後到約會地點去打伏擊,把對方的錢物洗劫一空。要知道這些小傢伙最大的才十七歲啊,這種案子一年裏就出了好幾起!有的家長髮現了孩子與公司的瓜葛,可是還沒等告發就被人家用錢糊住了嘴;錢不管事,就用威脅的辦法,結果事情全都給壓了下來……”
在這個洞穴裏,我突然覺得周身冷得不可忍受。冰一樣的寒意裹住了周身。我不敢再聽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一個個稚氣可愛的面孔從眼前劃過……但我真的不敢去想了——但願廖若不在這些受害者之列。讓我在心底裏爲他祈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