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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亮心裏是罵蘇老總呢。他一個人知道的祕密,從不對人說起。這個傢伙橫行霸道,連保鏢都一個比一個壞。有一天夜裏包亮起早去圈裏捆豬,摸黑到了后街。他是幫本家嬸子做這活兒的,因爲她男人去年在煤礦出了事,兒子又小,有事都是他幫她做。他剛要拍門,就聽到屋裏有屏氣聲、壓低了的呼叫聲。他覺得頭上湧滿了血,兩手握得出水。他聽得清清楚楚:本家嬸子正在哀求別人放開她,那人說話嗡嗡響,是蘇老總手下的人……嬸子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死了男人不到半年,頭髮全白了。包亮習慣地摸摸身上,沒帶殺豬刀。其實帶了他也不敢使。他對蘇老總又恨又怕。他只得大聲拍門,喊着:“捆豬的來了……”
包亮在“總公司”宰豬,出牛馬力,掙最低薪。車間頭兒下了讒言,說他三番五次偷走豬下水。蘇老總手下的人已經讓人捎了口信,從上個月算起,薪水再壓百分之二十,以觀後效。包亮去找蘇老總求饒,還未走近辦公室,就被“治安”人員生擒——因爲包亮慌忙中忘了洗手,滿手是血,而且腰上還別了殺豬刀……怎麼解釋也沒用,跪也沒用。那真不是人能熬得下的折騰啊,包亮被吊在樑上,直打得皮開肉綻。直到第三天,蘇老總聽說了才親自來看了看,踢幾腳說:“諒你也不敢。”就這樣,包亮又回到了宰豬場。
可是那一次刀子給沒收了。包亮不得不重新找人打製了一把刀。
他在田裏苦做,心裏恨着蘇老總。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泄,轉身一看“死羊眼”在看他,就罵起來。
“死羊眼”愣怔怔地看他,對突然出口的惡罵大惑不解。
包亮一邊罵一邊尋找緣由,這會兒想起了去年殷家那個瘦瘦的大頭娃娃踩倒了這邊幾棵莊稼,就罵:“狗日的東西,賤!賤!踩我的莊稼!”
殷老頭背過身去幹活,不搭理他。
“狗日的東西……”包亮又罵。
不知什麼時候“小腸”來了,手拿一把小鋤子,叫包亮一聲“大叔”,說:“遠親不如近鄰,俺也沒招惹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