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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予明又回到了省會。寧珂第一次見到他時,以爲會看到一張含蓄的、隱藏了什麼祕密的臉,誰知道他還像往日那麼開朗,一見面就用拳頭捶了他一下。他又恢復了興高采烈的勁兒。寧珂覺得這張面龐似乎比經過垂死掙扎之前更英俊了。他長長的腿至少被五顆子彈打過,居然沒有折斷,而且連拐一下都沒有……這真是一個千錘百煉的人。
他經常到錢莊裏去,這樣與寧珂就經常見面。寧珂現在苦悶的是不能儘早回到殷弓的隊伍裏——那次請求一開始說要有結果了,但後來又沒了消息。他找紅臉膛,紅臉膛再也不吭聲。萬分焦灼中,他不得不去求許予明,想不到對方一拍大腿,痛快地答應去試一試。
寧珂知道上級領導是非常器重他的,心裏一陣高興。不過也多少有點擔心:這樣做符合原則嗎?他喫不準。但他心中充滿了期待。
回到家裏,每一次面對阿萍奶奶,都想把什麼事情告訴她,可又不敢。他只是一再地說:“奶奶,我和綪子將來要好好服侍你,我們要住到一起。無論到了什麼時候,我們都要一起。”阿萍聽了就忍不住,一會兒變得淚花閃閃。她不停地叫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瞧瞧你真長大了,好孩子,奶奶就等着跟你享福了。”
蜂腰女人有二十五六歲,高傲,冷漠,除了對寧周義笑之外對誰都板着臉。整個家裏都好像因爲她而增添了說不出的氣息。像是一種辣辣的甜味兒。阿萍喊她“小姐”,而寧纈乾脆在背後喊她“大腚”——那女人的屁股總要不停地扭動,過於招搖了一點。阿萍總是阻止她這樣叫,寧纈就說:“阿貓媽真是好心。”阿萍說:“不要氣你爸了,他多不容易。”寧纈立刻回一句:“就是,他太累了。”有一次蜂腰女人進了門,除了寧周義之外全都喫了一驚:她穿了合身的軍裝,漂亮極了,腰上還有一個小手槍……後來寧纈一想起就嘖嘖一陣:“我也要弄一套軍裝穿穿了,連‘大腚’都有了。”說過這話不久她真弄了一套,不聲不響地穿了走進大廳。想不到寧周義看了立刻火了,指着她說:
“脫下來!”
“怎麼了?連那個大……那個女人也穿了,我就不能?”
“她有軍籍。”寧周義臉色鐵青。
寧珂和阿萍奶奶當時都在喝湯,嚴厲的呵斥聲中他們一齊把湯匙停在嘴邊。纈子回到了自己房間,哭泣聲好像順着天花板滑下來,如數地落到了棕色飯桌中央的湯鉢中。寧周義憤憤地把筷子一拍,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