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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廠後直接找“長閂”,有人就把我引到一個面色黢黑的四十多歲的男人面前。他正一下下咬着一根甘蔗樣的東西,仔細看了看是甜高粱秸。他加緊咀嚼了幾口,吐出一口口渣屑,等引我進來的人走開後才問:“找我?”我點點頭,聲音壓得很低:“我想見一下小白。”“他嘛……嗯,我們沒有這麼個人啊。”我看看旁邊——一個人正推着一輛手推車匆匆走過。待那人走遠,我說:“我是他的朋友,姓寧,與他約好的。”
“長閂”不再說話,把我領到一旁,從一條小衚衕裏拐進一個小院。這裏由幾幢青石做基的黑瓦泥牆圍起來,很隱祕的樣子,惟一的不好處是噪音稍大。我想即便習慣了這種環境,要在這裏長期生活下去也不是一件易事。我們進了最邊角的一間,進門後立刻合上門扇——原以爲馬上就可以見到小白了,誰知道黑乎乎的屋子裏空無一人。“長閂”拉開窗簾,這才讓我看清小屋裏的炕、小桌,還有一個小小的書架。憑直感,這是小白的屋子!我問:“人呢?”
“長閂”一聲不吭,只從炕蓆子下邊摸出一個信封。
我急急打開,只見一張紙上只有寥寥幾個字:“這裏太吵了。和那個村子一樣吵。我得換個地方住了。還記得你講過的那個夜晚遇見鬼的故事?那個老太婆?常常想到那兒,真有意思!再見!”
我怔怔地看着,一時有些迷茫。顯然,這裏面埋下了玄機,藏下了暗語。顯而易見的是,這裏並非是什麼噪音的問題,而是那個集團或者刀臉的人盯上了這裏——他害怕這封信落到那些人手裏,同時又因爲“長閂”並不認識我,爲了牢靠穩妥,也只有寫下這樣一封信——這樣即便別人看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由此帶來的最大困境是,我自己一時也弄不懂這其中的意思了。我問“長閂”:“小白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一直在看我的背囊,聽了我的話像剛剛醒過神來似的:“唔,他嘛,他早就走了呀。”
我在炕上坐了一會兒,又翻看小書架上所剩無幾的書。奇怪的是這些書全都是市場上絕跡的、六七十年代的政治讀物或文學類書籍。它們陳舊的封面、特殊的氣息,一下就把人拉回到久遠的年代,那種如夢似幻的感受在心頭一閃而過……我又一次問“長閂”:“他走前說了什麼?沒留下什麼話吧?”
“長閂”搖頭:“他只說把這封信交給你,你一看就知道了。”
可我無數次地看着,還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