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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家親戚嗎?城裏親戚?”
“是的……”
我這會兒心裏盤算着是否翻過砧山山脈——那可能要花費許多時間,從這裏翻山後再進入採礦區,至少也需要七八天吧。看來此行只好先停下來,我要從這兒折回了——需要去完成此行另一個、也是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找到小白和老健他們……而後我會把園子裏的一切稍作安置,尋一個更充裕的時間再去大山西部。
<h5>3</h5>
下面的一段路程讓人既謹慎又興奮。我在心裏忍不住唸叨起幾個人的名字,不知分別以來,小白幾個人是怎樣度過這段日子的?我和朋友們沒有他們的任何音訊,因爲各種聯繫方式已經切斷,彼此真的成爲一個個孤島。他們也未必知道我後來的處境……整個事件一定會以某種方式了結的,我一直在想如何憑藉自己以及其他人的力量,來援助這些無辜者;我不信如此的不義和黑暗竟可以長存下去。我見到小白他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商量整個計劃:從哪裏着手、怎樣開始?一切都不能貿然行事,不能有一點莽撞——在這些方面小白應該是一個經驗豐富、十分沉着的人。我甚至想過,目前他與朋友的處境,或許也是他早已預料的一個結果、一個過程?因爲在長期的交往當中讓我深有感觸的是,小白雖然在年齡上小於我,但在某些方面已經擁有相當複雜的經驗,有着並不單薄的閱歷,有着相當嚴整的判斷和運籌能力。我想聽聽他的意見,他的下一步決定,特別是——我應該做些什麼、怎麼做?
我一直牢牢記住了分手那一天的情景,他說的每一句話。他讓我一定要在事態平穩一段時間再去那個地方。可我擔心這些日子如果拖得太長,他是否還會待在那裏?他一旦離開我就無從找到,我們再要見面也只能是他設法找我——這樣就會冒更大的風險。我在想老疙對我的提醒,我必須謹慎至極。我甚至從城裏返回後再也沒有去過那個村子,只去探望過三先生和他的跟包。我一遍遍咀嚼跟包的故事,以此來安慰自己,抵禦着難言的悲傷和寂寥。煞神老母和烏坶王的幽靈就在平原上徘徊,現代人竟然不得不與他們共舞——我在長長的跋涉中常常陷入這樣的默想,忍住心底泛上來的陣陣驚訝。
從山地丘陵和平原的交界處——蘆青河西岸往南二十華里有一個鎮子,鎮子東南有一個“草炭廠”。所謂的“草炭”即是將廢棄的作物秸稈之類粉碎漚制,做園林種植業所需要的底肥和基料。小白在那裏有一個叫“長閂”的技術員朋友,自己的公開身份是對方的合作伙伴兼技術同行,所以以前在那裏不事聲張地待過許多次。這次草炭廠即是小白所選擇的第一個滯留點。一般情況下他一定會在那裏等我。
我用了兩天的時間抵達了那個鎮子,然後就直奔草炭廠了。當我遠遠地看見那一片低矮的廠房、聽到隆隆的機器聲時,心裏真有點按捺不住。我爲即將到來的相會而興奮。那種心緒真是難以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