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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飯時,我們倆都捧起了一隻大碗。飯菜香極了,也可能是我走了一天,有點飢渴的緣故。我覺得很久沒有喫過這麼好的飯了。正喫着,老人突然一拍膝蓋站起來:“天,了得!”
我以爲出了什麼事情。老人放了飯碗,弓着腰到一個角落裏忙活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一個柳條編的大筐籠——“大酒簍!”我喊了一聲。老人瞥我一眼,摸出了兩隻碗,把筐籠抱在懷裏,一掀蓋子,冒出了一股濃濃的酒香。他倒出了茶水一樣顏色的酒。我知道這是自釀的米酒。老人拍拍他的酒簍,把它放到了一邊。
我盯着這碗酒。那種奇怪的香味老要誘惑我。我抿了一口。我得承認,這是一種滋味深長的自釀老酒。接着我就把那碗酒一點一點喝光了。
酒後全身清爽,痛快極了。老人問:“怎麼樣?”我點點頭。老人說:“這種造酒的法兒,哼,大山裏只我一個人會。”他告訴這是他年輕時跟東家學的。“東家是個大戶,用如今的話說,大戶沒有好東西。不過咱這會兒得偷偷告訴你:可不是那麼回事。比如說俺這東家吧,待俺就好,從沒把俺當外人看。給俺大饃喫,還給俺點心,造酒的法兒也是他傳給的。你看,他把俺當外人了嗎?他家還有個閨女,心眼也怪好……”
他說到這裏咂咂嘴,看了我一眼,不吭聲了。最後他嘆了一口氣,這場談話就算完了。
睡覺的時候要橫着躺,因爲這特別寬大的炕橫着也可以躺下。看來這個老人一直是橫着躺的。炕很熱,所以用不着蓋任何東西。我們倆仰躺着,老人還要吸菸。那種濃濃的煙味老要嗆我的鼻子。後來他見我不停地咳,就說:“不吸哩不吸哩,拉呱!”
不知是拉呱的興致還是吸菸太多的緣故,老頭兒高興極了,他把枕頭往這邊挪了挪,這樣就離我很近了。他的小眼睛在黑影裏一閃一閃,讓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說起了很多年輕時候大山裏的一些傳說,我覺得很有意思。他這樣講了一會兒,突然問:
“你一個人走來走去,沒有家口嗎?”
“有家口啊。”
老頭子不吭聲了。停了一會兒他又問:“這麼說,你是摟抱過女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