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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讀到這裏,突然覺得武早的信在提示什麼,這或許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讀至今日,我終於、我漸漸——想到了一個地方!天哪,他現在真的會在那裏?
“那裏多麼美妙”、“你和我走過的地方”、“你差點落進了一個圈套”——它在哪兒呢?想啊想啊,我當然不會忘記,從這兒望去它就在西北方向,離此地大約四五十公里外的河口!是的,它就是界河和蘆青河入海口,是它周圍那片無邊的水窪沼澤——在那一處處沙堡島上,在蒲葦遮天蔽日的荒涼之地,我和武早曾經歷了一段新奇的冒險……
武早信的字裏行間顯然正在暗示:他要重新回到那個地方。
我的心頭一陣豁亮。不過當我抬起頭來,遙望西北方向的那片迷茫時,又開始有些猶豫了。
……你的真正祕密從來也沒有告訴我,我想學你一樣悶着,可惜做不到。我的祕密就藏在一塊破布後邊,你把眼睛對準上面的洞眼,就會看到……老夥計,你不要把我看成一個滿嘴胡言的人,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把象蘭搶在馬背上,一口氣跑到那個地方,關上門過起與世隔絕的日子——她想不過都不行!硬過!好兄弟,好久沒有坐在一塊兒喝酒了。你不該喝那些葡萄酒,無論它多麼有名,也都是爲一些小臉蒼白的人準備的;你該喝柺子四哥的瓜幹酒——喝了它滿臉通紅,渾身冒火,勇氣倍增……
從信上看,這種暗示正漸漸變得清晰。我怎麼沒有更早地讀到這封信!我此刻真的認定:他去了那個沙堡島。
<h5>3</h5>
我沿河畔急走,一路聽着嘩嘩水聲。河道盡管污染嚴重,但蒲葦仍然活得很旺。只有仔細端量,纔可以發現那些蒲草在這個秋天裏過早地黃了梢頭,而且蒲棒細如手指。往常它們總是長得十分肥碩。我記得小時候常去揪一些嫩嫩的蒲棒咀嚼,感受一種奇特的蒲香。那時柺子四哥叫它“蒲米”,說:“喫一點蒲米哩。”蒲棵旁有什麼發出“咕咕”的叫聲,濺出了水聲。那種動物的生命力是何等頑強,竟然能在棕色的河水裏存活。我想它們不會是魚,也不可能是青蛙。
河邊潮溼的鹽土上有幾棵瓦松,這種草本植物一般都生在屋頂瓦縫中,它們胖胖的肉質蓮座葉那麼可愛。瓦松旁邊有幾株大馬齒莧,黃色小花已經枯敗了;臭薺、地丁草和球莖虎耳草在這裏都不罕見。過去隨着走近河的下游,會看到各種各樣的樹木越來越密,灌木連接一片,以至於很難通過;一羣羣的鳥雀棲在其間,人走一程它就送一程,起起落落,吵鬧不停。以前在中下游地區還可以看到美麗的楓樹、麻櫟、蒙古櫟和檉柳、流蘇樹,甚至還能看到一兩棵日本泡桐。而今這些都消失了,剩下的寥寥樹種大半是黑榆和旱柳;灌木則主要是紫穗槐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