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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紀及也站在了弓弩前。我重複了一遍藍老對這張弓弩的判定,問:“他的根據是什麼?”紀及說:“不知道。”
從博物館出來,正好一羣人簇擁着藍老他們離館。陪同我和紀及的小夥子說:“藍老他們也要去徐福出生地考古發掘現場,咱們正巧同路,一起吧?”紀及說:“太好了。”
這時我們才發現館前停了好幾輛車:一輛警車,一輛麪包車,其餘是轎車。當人們把藍老攙到麪包車上時,那輛警車才徐徐開動,後面即跟上轎車和麪包車,最後還是轎車。我們的車子就尾隨了這個小小的車隊。由於有警車開道,市區內大小路口都飛快通過,一會兒就駛向了西北郊。據介紹徐福故里離市區二十五華里,它是一個近海村莊,有三百餘戶,離海岸大約六華里。一路上陪同人員都在介紹情況:這個村子現在不大,歷史上卻是偉大啊!這兒差不多是當時的文化中心之一,不,就是文化中心!想想看吧,有大方士徐福在這兒,天下崇拜者還不要全跑了來啊!我聽着忍不住問:“跑來幹什麼?”“幹什麼?”小夥子驚訝極了,盯着我:“學,學啊……”“學怎樣騙秦始皇嗎?”小夥子點頭又搖頭:“也不全是學這些,他們還要學徐福的學問——他的學問當時全國最大哩……”
我發現我們這樣一問一答時,一旁的紀及只看着窗外,就像沒有聽到一樣。路旁閃過的村子全都一樣:矮小,灰色或棕色,緊緊伏在廣袤的田野上。楊樹的綠正變得深沉,它們挺拔向上,像在守護寧靜的村莊。麥地美極了,暮春的麥地和稀稀的楊樹簡直是絕配。狗簡單地吠叫幾聲,目送大路上的車隊。一兩隻喜鵲立在樹上,尾巴有節奏地翹動。偶爾有嘶叫的警車趕超我們,陪同的小夥子就向我們解釋:“這是執行任務的,可能又有首長來了。”
一個村子旁邊早有一羣人在等待。車隊停下,許多人從車上跳下。最後下來的纔是藍老,他的白鬍子在春末的田野上十分醒目,我的眼睛可以毫不費力地跟蹤他。我發現無論有多少人圍擁他,無論對方多麼熱情,老人只是同一個聲音同一個節奏,說:“好啊,好啊,高興啊,真好啊!”我和紀及接着被介紹給迎候的人,原來他們是當地鎮政府負責人,外加幾個當地考古人員。由人引導,我們一起來到了一個被繩子圍起的大坑前。我注意到這坑是新掘不久的,它修葺得好極了,鏟痕像刀切豆腐一樣齊整,這使剖面上的每一點變化都顯露無遺。粗略看去,長方形的坑溝共分兩大層,五小層,最上面第一大層厚約四十公分,分爲耕土和近代兩小層;下面爲第二大層,厚約兩米,依次分爲上中下三層——解說員手持揚聲器出現了,她解釋說最上層爲西漢地層,曾出土大量西漢文物;中層爲戰國層,可由出土的戰國時期陶片和豆盤等爲證;最下層爲春秋地層,發現過一些春秋晚期陶片。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村鎮——或乾脆說就是一座小城!爲什麼?因爲你們可以發現城牆就在這裏,是夯土牆,城南北有好幾百米呢!”陪同的小夥子耐不住性子,直接對我們說起來。紀及不吱一聲,只是看,後來又掏出本子記錄。“你們看,秦始皇當年能不能來這兒呢?”小夥子直直地盯住我,又看紀及。
我如實回答:“這怎麼知道?”
“他要找徐福辦事嘛,他也就不能有那麼大的架子啦!”
我順着小夥子的思路想了想,點點頭:“這也可能。”
“這太可能了!想想看,秦始皇還要去海上射大鮫魚呢,他射完了,還不順路就溜達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