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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像是一種恩賜,也是威脅。國豆家的“國豆”,上樑一枝花呀!能隨隨便便地就嫁給你嗎?!
可這會兒,他還只是個兵呢,是新兵蛋子。“四個兜”離他太遙遠了,簡直是遙不可及。老天爺,他什麼時候才能穿上“四個兜”呢?!
穿上“四個兜”,這就意味着他進入了幹部的行列,是國家的人了。“國家”是什麼?!“國家”就是城市的入場券,就是一個一個的官階,就是漫無邊際的“全包”……這“標尺”定得太高了!有一陣子,他有些灰心。他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軍營裏有那麼多的小夥,看上去一個比一個精明,一個比一個壯實,一個比一個能幹,誰也不比誰少個鼻子多個眼,他憑什麼呢?
老這麼想,他就犯錯誤了。一天,接近中午的時候,由於他在隊列裏踢“正步”時神情恍惚,被小個子胡連長當衆叫了出來,罰他“單獨操練”。在軍營裏,新兵最害怕“單練”,丟人不說,那懲罰也是很要命的!於是,中午時分,一個偌大的操場上就剩下馮家昌一個兵了……太陽在頭頂上高高地照着,就像是頂着一架火鏊子,人的影子小得像只跟屁蟲,操場太大,四周寂無人聲,汗已經把人醃透了,兩眼就像是在汗鍋裏熬着、蒸着、煮着,你甚至不敢低頭,一低頭眼珠子似乎就要掉出來!可小個子連長站在操場邊的樹下,一手扇着軍帽,不時地連珠炮一般地對他發出一連串的口令:“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向前三步——走!……向前五步——走!一、二、一!左、右、左!……正步——走!……正步——走!……正步——走!……”他就這麼喊着,喊着,一直到把他喊昏爲止。那最後一聲,幾乎是從太陽的強光裏射出來的,那麼的刺目,那麼的銳利:“立——正!”就這麼一聲,馮家昌一頭栽倒在地上,暈過去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小個子連長正揹着兩手,圍着他一圈兒一圈兒轉呢。見他醒了,連長臉一繃,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腳:“狗日的蟲,我訓不死你!”接着,他胸脯一挺,又厲聲喝道:“馮家昌!”
馮家昌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說:“到——”
小個子連長又圍着他前前後後地轉了一圈,那眼像錐子一樣剜着他,說:“狗日的蟲——刁!”
馮家昌不理解連長的意思,他就那麼站着不動。
小個子連長說:“一天到晚,倆眼兒賊不溜丟的,說說,刁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