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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有可能成爲岳父的人,自始至終只說了一句話。他說:“你喜歡這個火柴匣子嗎?”
當時,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知道,這句話是有意思的。
那是又一個星期天,馮家昌應約來到了李鼕鼕的家。頭一天,李鼕鼕在電話裏說:“我媽媽說,她想見你……”於是,他就知道了,這次見面是具有“盤查”意味的。
“盤查”是由兩個女人進行的。頭一個自然是李鼕鼕的母親,她叫林衛蘭,是一家大醫院的大夫。第二個是周主任的妻子,也是李鼕鼕的姨媽,她叫林衛竹,是省委機關裏的幹部。她們雖然是一母同胞,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人。林衛蘭是個身材修長、乾乾瘦瘦的中年女人,人顯得幹一些,也冷一些,好像三尺以外都可以聞到樟腦的氣味,就是那種“衛生”得讓人害怕的氣味!林衛竹比她姐姐略矮一些,卻顯得豐滿窈窕,也顯得生動滋潤一些。一看就是那種喜歡張羅、充滿熱情的女人。但是,她的熱心裏總含有一種施捨的意味,是居高臨下的。可以說,她們全都是居高臨下的,那目光就像是紮在你心上的一根針!
在審視的目光下,馮家昌突然有一種被人剝光了的感覺。是呀,每一個從鄉村走進城市的人都是裸體的,那是一種心理上的“裸體”。在這裏,日子成了一種演出,你首先要包裝的,是你的臉。“武裝”這個詞兒,用在臉上是最合適的,你必須把臉“武裝”起來,然後才能行路。
林衛蘭問話的方式具有很強的跳躍性。她是醫生,她的話就像是一隻多頭的聽診器,這裏敲一下,那裏敲一下,敲得你很難受,可又叫你說不出什麼來。
林衛蘭說:“小馮,聽說你家鄉的豆腐很好喫。是滷水點的吧?”
馮家昌回答說:“是。是水磨磨的,再用滷水去點。”
林衛蘭說:“我也去過鄉下,有的就用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