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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去哪兒?”
“你在哪兒把她扔了,我跟你去哪兒。”
“她自個兒跑丟了!她又不是沒逃跑過!你不是還叫她喂不熟的日本小母狼嗎?”
“小母狼鬥不過你這頭東北虎。”
“小環,她在咱家待得不合適,不舒坦。你讓她舒坦去。”
“咱家不舒坦也是個家。再不合適也是她家。她出了這個家活得了嗎?到處抓美蔣特務、日本間諜、反動派!我們旅店就常常有公安局的便衣,大半夜冒出來各屋查,廁所茅坑都查。你讓她上哪兒去?”
“那誰讓她自個兒走丟的?”
張儉絕不鬆口,絕不心軟,他對自己說,最痛的就是這一會兒,最難的就是開頭這幾天。孩子斷了母奶鬧着不肯喫粥,但第二頓就老實了。當時他坐在江邊石臺階上爲什麼那樣嚎啕大哭,就是在哭他心裏爲多鶴死掉的那一塊。哭也哭過了,痛死的一塊心靈好歹得埋葬起來,接下去,還得活人,還得養活活着的人,大人、小人兒。他絕不能心一軟口一鬆,說:那就去找她回來吧。
何況即便去找,未必能找回來。
除了去公安局報案,報案就會出大麻煩。張家人世代是良民百姓,從來把涉案看得很大。買賣人口,強迫女人生孩子,丟棄女人,是不是會弄得家破人亡?他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