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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我會找到隊伍的。”喝完她說。血越流越洶湧,沈紅霞想,她有多少熱血經得起三十多年不止地流呢?與這位小小年紀的前輩相比,她感到自己的作爲不值一提。
“我……要去找馬羣。這就是我的任務。”分手後,沈紅霞騎在馬背上,看着早晨年輕的太陽照耀着她:一個又小又瘦但飽含無盡鮮血的從前年代的身影遠去。
b卷中
沈紅霞一回來就寫了份檢查兼保證書,確保從此再不發生夜牧打盹,造成馬羣失蹤的事故。柯丹陰沉沉地扒衣服,讓大家看她滿身狼傷。她說她絕不帶着一身傷承認自有人都看着她,猜她這句話實質上是說什麼。她溫和地笑笑,把那張紙當衆唸了,又讓每個人簽名,然後燒掉。現在每個人都明白下一步該幹什麼。不用沈紅霞提示,大家已默默喝下溶於水中的灰燼。小點兒被這套儀式弄得目瞪口呆,輪到她,她也學着衆人的肅穆勁兒,喝了滿滿一口。只有到柯丹那裏,她罵了句:“去你媽的!”但大家都一聲不吭地站在沈紅霞的方向瞪着她。她受不了這份孤立,只有接過碗。之後,大本營就搬遷了。
留下那片仍開在旺頭上的金色葵花。
我一眼就看出忙碌而清苦的生活已使她的容貌變化起來。她剪短了頭髮,身上有股淡淡的牲口味。她對我說:“我們要遷到更遠的草場去。”
“你們?誰們?”我問她。我肯定刻毒地笑了。她以爲有了這副簡單健康的模樣,就會在我空白的稿紙上出現一個新的形象,另一個小點兒。我暗示她看看寫字檯左邊那一大摞寫畢的稿子,她的歷史都在那裏面,我從不隨便改動已定型的稿子。
她說:“我過去究竟犯過什麼罪?”
我說:“有那麼一幫人,莫名其妙就把一個人給殺了。那樣的殺人甚至類似狂歡,滿地都是帶血的腳印。那幫人裏有個小巧雅緻的女孩,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