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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那麼,她會在什麼時候認出我來?”
我說:“這要看我的情節發展的需要。我也拿不準她,我不是你們那個時代的人啊。你們那個時代的人都警覺得像狗。”
她默想一會兒,一個急轉身,我知道她想逃。我揪住她:“你不能逃。你一逃就搞亂了我整個構思。再說你已無處可逃,你不是爲了逃避那種混亂的感情關係才從你姑家出走的嗎?女子牧馬班是你的最後一站,別想逃了。”
小點兒就這樣跟着馬羣,跟着牧馬班往更荒涼的草場遷去。草深起來,人躺下可以整個淹沒你。
小點兒遠遠看着馬羣離開大本營。馬羣總得不停地遊動。沈紅霞的紅馬無論走多遠都觸目。沈紅霞如今騎馬已不比柯丹遜色:在馬跑起來之後才上馬。牧馬班在打草季節必須分成四組,這樣能多留下人來打草。沈紅霞很少從放牧點回大本營,從那次夜牧丟了馬羣,她對任何一組都不放心,因此她跟了這組跟那組。大家驚奇地發現,她幾乎是個不需要睡眠的人。
我的用意你明白了吧。這樣沈紅霞與小點兒根本沒有照面的機會。這就給了小點兒相當長一段潛伏期。
深秋時,霜開始白了。留守大本營的人也不能像以往那樣,學學習,唱唱歌,整整環境,修修馬鞍。她們開始打草。其他牧馬班早已堆起草垛。此地的秋天與春天一樣短促,人們只是把烈日與冰雪之間的兩個短暫間歇叫做春或秋。草地人在冷與熱兩極間插入春與秋,實際上僅是嚮往,僅是假設。
因此這裏沒有和諧可言,酷日和風雪是兩股不分勝負的勢力。植物與動物都在長期的抵禦狀態中形成壓抑的外觀及擴張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