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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紅霞離去的一星期內,指導員叔叔想了個對策,用母馬絳杈去冒充紅馬,反正它也夠紅的,也夠美的。叔叔認爲那些一心要佔有馬的人一般不識馬。於是絳杈四蹄被打了絆,淚汪汪地被裝上大卡車。馬羣一起翹首。紅馬被叔叔拴在一棵死樹上,它一掙,叔叔就用柯丹的老皮鞭抽。它飛快地刨着蹄子,刨起大片雪塵,弄得叔叔成了個雪人。
紅馬叫一聲,絳杈便在車篷裏叫一聲,它倆一呼一應,直到誰也聽不見誰。
紅馬像人一樣直立起來。任何馬都不可能像它這樣直立着靜止那麼久,似乎一下襬脫了四蹄動物任人宰割的地位。它就這樣直立,再也不願還原成一匹馬。
人們用預先備好的絆索哄絳杈入套時,只聽一聲異響,回過頭,就見紅馬這樣不可思議地立起。給任何一匹馬打絆都是正常的事,而紅馬卻預感到它不是一般的絆索。
從人們把絳杈從馬羣中喚出,紅馬就覺得不妙,它很遠地衝過來,以這個神奇的直立企圖挽留住它心愛的絳杈。
這匹紅色烈馬從未有過如此哀婉的神色。它的一雙眼睛剎那間變得無比疲憊無神,像匹老得快死的馬。
絳杈離去後的許多天,紅馬動不動就直立着靜止住。沈紅霞相信那就是一匹馬的哭泣,一匹烈馬用它整個身形在哭泣。
夏末的霜是灰色的,像小點兒的臉;而夏天的天是碧玉般藍,如小點兒那隻眼。粉紅色的少女太尋常,一眼見底,那是沒有閱歷沒有污染沒有隱衷的天真顏色。頭一回見到小點兒失了天真的銀灰色臉,他便覺得恆定的少女概念過於簡單。而她,深不可測。這張美妙面目下藏着多少不見天日的祕密呢?或許有多少祕密就有多少神韻。
營長沒想到請來的獸醫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