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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像是記得誰說起大江每日晨跑夜讀。但她堅決否認她來這裏是爲了會他,對自己,她更得否認得徹底,她還告訴自己:他把殷勤和主動都賴到你身上了,千萬不能再理他。她卻管不住自己的眼,它們還在朝他閃,閃得她一陣悲哀和煩亂,想,那點癡妄竟如此頑強。
“幫我捺住我的腳,”他對她說。“最後投勁的時候得有東西壓住我的腳。”他臉已由紅變紫。
霜降想着“不理他不理他”,手己捺到了他腳上。他說:“使點勁!要不,你坐在我腳上。”她知道那會更不成話,但人已坐上去。他一動,她也一動。她身體裏面外面都在一動一動。她看見他腹上兩排方方的肌肉,肚臍很整齊,再往下有些淡淡的茸毛。怎麼可以留神到這一切?她慌得吞口唾沫。彷彿她突然間懂得一種痛苦,那來自女人天性的痛苦。
大江結束了鍛鍊,站起來,她嗅到他身上的健康,就像她能嗅出四星身上的失眠和監禁。別去想四星。你又不喜歡四星。那個長久無聲的擁抱讓她感到被死抱過一回。
四星幹嘛要抱她?似乎他那死一樣的擁抱將毀掉所有活的、熱的擁抱。
大江並沒有擁抱的企圖。只長久地看她一會,他問她還記不記得他的邀請。
“啊?”霜降驚醒一樣,瞪圓眼。在她的詞彙中急促翻查“邀清”的定義。
“星期六,跳舞,忘啦?”他的神情說:竟敢忘了?!
她說她可能沒空。她說她不會跳舞。她說她去不得大場面,去了就傻。他像聽不懂她,只重複:七點半。北京飯店,我等你。她想他這點和四星很像:別人同不同意不關他事,他反正已做了主。怎麼又去想四星?你又不喜歡他。你噁心他。霜降明白她喜歡誰。
她更明白在這院裏喜歡任何一個男性都是走倒運。